“皇上给老臣做主啊,老臣惶恐,求皇上给老臣做主啊……”
顾延鹤:“……”
“历经三朝,老臣自认兢兢业业、没有半点错处。为何临近终了,竟要遭遇横祸!国公之子,玩忽职守,丢失灾粮,各位同僚也是有目共睹的,老臣直言,没想到竟惹得国公大人震怒。”
众臣望天:有目共睹?
我不认识这货,我不认识这货……
邢安那苍老、精瘦的身躯狠狠抖了抖,脸上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皇上,老臣一人死不足惜,可怜我邢家还有几十口人,更有幼儿尚在襁褓……”
什么是无赖,这就是了。
老脸一张泪横流,哭天呛地语悲凉。
顾延鹤气结,“合着,这还是我欺负你了?”
邢安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当然是你欺负老臣了。”
你看,你还凶我!
“你,你你……”
顾延鹤发誓,他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邢安这样不要脸的。
“岳丈啊……”崔浩然扯了扯顾延鹤的袖子,眉头沉得更是厉害。
这哪里是斯文人,分明就是市井无赖啊,偏偏一把年纪,打不得还骂不得。
大周重孝,认真算起来,邢安还是他们的长辈。
被崔浩然这一叫,顾延鹤的理智回复了几分,指着还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儿道,“你,你且说,我如何欺你了?”
今天,被欺负的分明是他好不好。
因着顾延鹤的话,邢安面色顿时一凝。
哼,我正愁哭不下去了,你就自己给自己挖坟。
刑安严声质问道,“老夫问你,赈灾的粮草可是在顾公子手上丢失?”
虽是坐着,身上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必顾延鹤弱。
顾延鹤:“……”
他有种,不该相问的感觉。
“‘重罚之下必有忠勇。加大惩罚的力度,必能让运送粮草的官员竭尽全力。’这话是不是你说的?”刑安年纪虽然大了,脑子却很好使,顾延鹤的话,他直接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顾延鹤:“……”
那种感觉,好像更强烈了。
“你自己都觉得令公子没有竭尽全力,惩罚力度应该加大。为何又在老夫说我儿若弄丢灾粮,必自刎谢罪时摆出一副要杀老夫的姿态!”
顾延鹤:“……”
好像是这样不错,可是,顺序不是这样的啊。
还有,我怎么就自己觉得我儿子没有竭尽全力了?
他突然发现,一向精明如他,这会儿脑子竟懵得厉害。他觉得邢安说得不对,可是,又觉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没想到,国公大人竟然是如此反复之人!”邢安眼中的失望之色更甚。
顾延鹤:“……”
是的,他没有看错,地上这厮,对自己很失望。
顾延鹤觉得,自己这会儿不光有点懵,还有点心塞。
就像有一口郁气堵在喉咙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顾延鹤难受,邢安却没有想放过他,他沉声道,“抑或者,国公大人,你于人于己用着两套截然不同的准则?君子宽以待人,严于律己,没想到顾家竟然刚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