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已经死了,他就是真的反悔,又能奈他如何?
琴在他手上,谁知道他跟鬼医的约定?
他愿意信守承诺,崔嫣怎么说也欠他一个人情吧。
“人活一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陛下又何必咄咄相逼呢?”
萧钰抿唇,云中鹤越是掩饰,越说明他的身份不简单!他道,“还是那句话,先生如果想要合作,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朕可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和云先生把酒弄琴。”
萧钰的声线很冷,自带几分凉薄之意,回荡在庄严肃穆的宫殿之下,那逼人的凌冽直将人心里最后的防卫击碎!
他不是善主,也不是好糊弄的。在凉州,没有他的应允,云中鹤根本就出不去!
云中鹤叹了口气。
最好还是留不住啊。
他跟萧钰说,“除了凤凰琴,家师还有别的遗物,要在下交予娘娘手中。虽不及凤凰琴贵重,亦是家师对爱女的一片心意。”
他赌,萧钰足够在意崔嫣。
萧钰颌首,墨黑的眸子熠熠闪烁着精光,他吩咐道,“全德,送先生下去。”
“是。”张全德低头应道,掩去眼中的光芒。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透漏给崔浩然。
积雪消融,寒梅凋谢,谁也不能阻挡,春的到来。
可是,张全德不知道,接下来的春天是属于萧钰的,还是崔浩然的。他抬起眸子,看着萧钰的背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云中鹤亦是挑起眉,看向张全德视线的方向,他问道,“公公为何而苦?”
张全德微微一愣,道,“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奴才,有吃有喝有一隅安寝也就够了,能为何苦?”
有吃有喝有一隅安寝,看似简单的梦想,在这深宫却是困难重重。
“众生皆苦,谁也不能例外。”云中鹤淡淡感叹了一句。
不知是说给张全德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张全德只是笑笑,说,“先生好见解,老奴受教了。”
这话没错,众生皆苦!
纵是九五之尊如萧钰,位高权重如崔浩然,甚至是低贱卑微的庶民,都有自己的烦恼。
云中鹤收回自己的视线,道,“公公,走吧。”
*
金华殿,花厅。
被闫峰折磨了一下午,崔嫣整个人都有点焉焉的。闫峰端得是温和有礼脾气好,实则比萧钰更加严厉固执。
左手伤了还有右手,右手累了还有耳朵。
“娘娘继续。”闫峰面不改色地端坐琴前,一袭白衣、形色清冷,完全不见崔嫣脸上的愤色。素指轻扬,随着他的动作,又是一串流畅的音符滑落。
崔嫣低头,一边回忆闫峰方才弹的音调,一边复述,“宫、角、羽、徵、羽……”
闫峰没有点评,而是又重复了一次方才的动作。
崔嫣知道,她又说错了。
“宫、角、羽、商……”崔嫣耐着性子说道。
“娘娘继续。”崔嫣累,闫峰不累,又弹了一遍。
崔嫣:“……”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