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全德微微抬起头,只能见萧钰肃然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脸。
“崔相一朝肱骨,老奴不敢妄加论断。”
“无妨,你且说来听听,朕恕你无罪。”萧钰淡淡道。
因着萧钰这一席话,腊月的天气,张全德硬是冒出了一头热汗,他实在拿不准,萧钰想问什么。
不过,到底是在后宫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不过三两步路,张全德便想好了怎么回答。
他笑道,“老奴只是一个内侍,朝堂上的事自是不懂,不过,崔相为相十来年,未曾出过岔子,想来是个好的。”
崔相当政后,张全德暗地里没少为崔相做事,不过这明里,他是御前大总管,他主子是萧钰。
话刚落,他似听到了一声几若无闻的讥讽。
“崔相想要朕的江山、朕的天下,怎么可能是个好的?”
张全德一个超裂摔倒在了地上。
此等诛心之语,萧钰是要他的命啊!
顾不得摔疼之处,张全德连忙跪了下来,跟萧钰喊,“皇上,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钰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张全德,“看你吓得,起来吧,朕又不是在说你。”
张全德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方才那一摔,脚好像扭着了。
到底是老了,身子骨不如以前。
“全德,你说,这场争夺,朕和崔相谁会赢?”
张全德心里又是一惊,连忙道,“皇上是真命天子。”
说罢便将头低下了,一派恭敬的模样,掩去眼中的异色。
张全德在心里把自己最近所为过了一遍,确定没有做什么会让萧钰发火的事,这才放下心来。
所以,这位在跟他讨论政事?可是也不对他,他一个内侍,萧钰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崔浩然不足为惧,一个寒门出生的书生,能成什么事。”萧钰又道,“朕真正放心不下的,是藏在崔浩然背后的妖魔鬼怪,如卫家、顾家之流。”
张全德噤若寒蝉,不知道他要不要接话。
“不过好在,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萧钰的声线很冷,自带几分凉薄之感,似感叹,又似别有深意。
“皇上万岁。”
“全德,你脚伤了就不用伺候了,朕自行去御书房吧。”萧钰难得体下了一回。
“谢陛下隆恩。”张全德有几分惊异,又有几分受宠若惊。
直到,萧钰脚步声渐远,张全德才缓缓抬起头。
白天下过雪,这会儿路面有些湿,宫瓦上落了一层白霜,偌大的皇宫,在渐进的暮色里显得越发威严。萧钰的背影渐小,但身上的气势却愈发高大,丝毫不输这巍峨的帝宫。
寒风萧肃,张全德感觉到了一种透彻心扉的凉意。
萧钰没有让刑安久等,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御书房。
刑安起身行礼,萧钰连忙摆手阻止。刑安到底年纪大了,坐着也好。
“风姨娘可有消息了?”萧钰问。
刑安摇了摇头。
这样的结果,萧钰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