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修有些怕,“不会是皇后那边的人吧,那些人生得如何?是尖声尖气长得男人却是举止像女人。还是样子沉稳有武功底子的?若是武林高手,蚩尤应该看得出来吧。”这么快就瞒不住了?
容和道,“不是。云觞说她去秦楼送酒时见过的。”
钱小修夹起糯米糍,咬了小口,只是似乎胃口不是怎么好,剩下的就不碰了,“那人有说什么么?”
“没有,只是问为什么这几日都不见你来店里。”
钱小修心想,估计也是宋良工认识的人,托了来打探她的消息的。这感觉让人十分不痛快,当时宋良工见她被掳,只要喊一声,或许她会被及时给救下来,但宋良工没那么做。
如今让人打听她的消息又是为了什么,如果后悔了,那么就该去对云觞他们坦诚,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怕人没事回来了,会揭穿她见死不救的事么。这就好像是有人在背后期盼着你最好是死在了外头,永远不要回来一样。
钱小修道,“不必理会她。”
屠逐日也不吃了,把筷子搁在了碟子上,心事重重的。容和问道,“大人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屠逐日晓得容和也知内情,也就不避讳了,他看着钱小修道,“太子也才去了几日,便是有大臣上书,为了稳定朝野,选太子的事耽误不得。”
他虽和太子没怎么相处过,但死的也是他的亲人。而他上朝时看到端木鹤延他们不见半点哀伤,对此提议不赞同却也无异议,完全就是谋定而后动,先观局势的模样。
他便觉得寒凉。
朝廷百官全然不把一个孩子的死当回事,只是在给自己打算着接下来要把赌注压在哪一个皇子身上好换的前程似锦。
钱小修拍了拍他的肩,她早说过了朝廷不适合他。但现在也由不得他了,他这个四品官必须一直做下。一举一动都要给东野昊看到,东野昊才会安心。
“这次的太子之争估计就是屠弄影和屠花舞之间的争夺了,为了各自的孩子能做太子,她们说不准会私下拉人际关系。我怕她们也会找上你。”
屠逐日苦笑,“我如今都这样了,还能帮她们什么。”
钱小修道,“边关那些戍守的将领都和你关系交好。就比如高将军,他手里有兵权,他说一句话也顶过朝中不少文官的发言了。所以她们若是都找上你。你哪边都不要插手。”
他也不想插手这些,可……“她们毕竟是我们姐姐。”
容和在一旁一直听着,突然插嘴了一句。“那她们若是都请屠大人帮忙,大人会帮哪一个?”
钱小修心里偷笑,差点没竖起大拇指对她说一句说得好。
容和也是见过权位相争有见地的女子,一句话就让屠逐日明白了这局势不是他一个人能干预到和起作用的,既然这样。不如什么都不管的好。
容和道,“她们两位都是你的姐姐,先不说你不论帮哪一位都会得罪另外一位,伤了姐弟情。而你若是帮错了人,日后另外一位得权或许还会为难你,不如置身事外。”
“你看连容和都知道这样的道理。皇上一双眼睛还盯着你呢,你若是又搅合进了这权位争夺里,一会儿他又以为你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屠逐日知道她们说得有理。“她们若是都让人来找我,我该怎么推?”
关系再疏远他还是屠花舞和屠弄影的弟弟,有着一层血缘。二来,如今她们贵为娘娘,君君臣臣。这样的尊卑还是要守的。她们若是要召见他,他不去。那就有不敬的嫌疑了。
“哥你一直在边关与人明刀明枪的,就算是用到计谋调兵遣将那也是对敌人用的。现在要你把计谋使到别的地方,倒也为难你了。只是你一日要在朝廷待下去,最好多学学端木家人的行事。不是要你对他们马首是瞻,而是要你学他们如何趋吉避凶。”钱小修道,“若真是找上你,推不了就别推,四两拨千斤。天气健康,饮食娱乐,甚至这些年苦闷的边关生活,都能聊,就是别聊朝政的事就行了。”
屠逐日笑,他可不是小修,就怕到时候舌头会打结,没办法想她一样的滔滔不绝让人找不到空子可钻,“”
容和笑道,“那如果二位娘娘都跟屠大人开门见山呢?”
她倒是好奇了若是这样的庆幸,钱小修又教人怎么应付。
钱小修想了一会儿,“那就试着跟她们说,你之前被姚谦所害,入狱的那些日子被牢中的湿气寒气伤了身子,现在三不五时身子就不舒服,得回府里休息了。”
那么她们就应该记得,曾经屠逐日入狱,她们不曾想过施以援手。如今再强人所难,大伙真的撕破脸断了骨肉亲情,那么对她们绝对不会有好处……
钱小修试了试洗澡水,十分满意水温,想着脱了衣服躺进大大的浴盆里好好享受一下时,初雪两只大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使得她解纽扣的手停住了。
钱小修道,“初雪,我想沐浴。”
初雪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我沐浴的时候不习惯有人盯着。”
“师兄让我保护你的安全。”
初雪再一次重申她的职责,蛮融的师妹还真是听话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我想沐浴应该算不得是一件危险的事。若是连我沐浴你都要盯着,那我睡觉……”
“我会守在姑娘的床边。”
那她还要房间来干什么呀,只怕初雪若真是这样执行到底,她会失眠,到时候也不用人来暗杀了,她会因睡眠不足而死掉。“初雪,你师兄不是让你听我的话么,你先到外边等一会儿。等我说可以进来了你再进来。”
初雪想了想,记得蛮融确实有说过这样的话,这才出了房外,而钱小修也才能舒服的泡了澡。
“初雪,你为什么这么听蛮融的话?”钱小修的声音不大,但她知道门外的初雪能听到。
初雪在门外回道,“因为师父让我听师兄的话。”
钱小修往身上摸了皂角,心想她这是白问了。她在浴桶里待了大概半个小时,直到水有些凉了,才不舍的起来擦身子穿衣服。
“进来吧。”她看着初雪的冷若冰霜。有些话还是要跟她约法三章的,她想了想要怎么开场才不会让对方反感。
“初雪。”她难得认真,“本来像我这样没用的家伙受你保护。就应该心存感激不该再提什么条件,但我真的不惯睡觉和沐浴都有人盯着,那会让我觉得完全没了隐私。蛮融既是能让你来保护我,说明他对你的能力很信任。而这屠府也不是龙潭虎穴,不会时时刻刻都有人冲进来要我命。所以你不必总是这么的紧张。”她看她没有表情,也不晓得她听懂了么,“你明白么?”
初雪点头。
钱小修又道,“你的房间和我的房间挨得很近,我这边有什么响动,你那里应该都能听得见。所以你真的不必守在我床边守一整夜。这样你会睡不舒服。”
“不会。”初雪道,“我从前都挨着石头过夜。”所以有张椅子坐着守夜不会不舒服。
钱小修愣了愣,知初雪只是在做陈述。而不是以此博可怜。钱小修道,“但我也会睡不着。你明白么?”
初雪想了想,点头。
钱小修坐上床,抱过枕头,笑得满意。“那就好了,我现在打算休息了。你今天刚来。还不熟悉屠府,我让人给你去烧热水,你也去泡个热水泡得暖洋洋的,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吧。”
初雪冷淡道,“不用了。”
“你不沐浴?”这里确实很多人不习惯天天洗澡。
初雪道,“我都洗冷水。”
“不会大冬天也洗冷水吧?”
“嗯。”
钱小修知道习武定会辛苦,但这姑娘过的都什么日子。在诠释着何为吃苦耐劳么。她懒洋洋躺下,抱着被子滚了一个圈,“天凉的时候就要洗热水,回房以后泡在浴桶里,泡得手脚都暖了,再上床裹着被子上床睡。脑袋枕在枕头上,而不是靠着墙,明白了么?”
初雪虽不知道她为何让她做这些,但碍于蛮融让他听钱小修的话,确保她安全的前提下,她说什么她都要听。
初雪点头。
钱小修笑,“帮我把蜡烛熄了吧。”
初雪道,“是。”走去把桌上的蜡烛吹灭了。
……
太阳才刚刚露脸,清晨露重还是很寒凉的,钱小修裸露在被子外头的小腿感受到了凉意,拽着被子翻了身,下意识的把自己整个人包进暖和的被子里。
奶娘却是进门来扯她的被子,大嗓门道,“小姐,快起来。”
钱小修把脑袋缩进被子里,拒绝骚扰,“让我再睡半个时辰。”反正现在起来了也没事可干。
“一日三餐,小姐你这样睡,等你起来早膳都变成午膳了。”奶娘哄道,“先起来,吃了早膳再睡。”
钱小修闭着眼喃道,“让我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再起来吃。”
奶娘好笑,莫怪四夫人喜欢她,这钱姑娘举手投足,就连爱赖床这一点都像极了六小姐。所以四少爷让她来照顾钱姑娘时,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不行,四少爷都下朝回府了,端木大人也过来了,知道你还躺在床上睡懒觉,成什么样子,会被笑话的。”
钱小修把被子拉下来,露出惺忪的眼睛,她睡得迷迷糊糊没听仔细,“谁来了?”
奶娘道,“端木大人,端木二少爷。”
钱小修坐了起来,后背一阵凉意让她打了寒颤,她拿过放在床头的外衣穿上,穿了鞋子,马马虎虎的漱了口洗了脸,“我去找哥一块吃早膳。”
奶娘追到了门外,“小姐,你头还没梳呢。”
她退回来,拿了绳子边绑头发边跑。
屠逐日才想要人去请钱小修来呢,钱小修却是有点喘的跑进来一屁股就坐到椅子上。屠逐日道,“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她看着端木惟真笑吟吟道,“因为端木大人来了呀。”
屠逐日笑,“又不是第一回见了,都熟得不能再熟了,怎么这一次的迎接与别不同。”
“是不太一样了。”
屠逐日看看端木惟真,又看看钱小修,“哪里不同?”
一个还是举止有条不紊,一个还是一样的不拘小节。她连头发都没梳好,来人若不是端木惟真,他一定得让她回房把自己打理好了再出来。
生活邋遢这个缺点家里人知道也就算了,让外人知道,他怕会影响她日后找婆家。
“你不明白的了。”她坐到端木惟真身边,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真是越看越发的英俊了,“大人,早。”
端木惟真睨着她的笑脸,只觉得她今日的反应的确不太正常,而回忆起初初相见到至今,她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厚脸皮。“又是什么麻烦事找上门了?”
“啊?”她给他的印象真是这么糟糕透顶么,明明是想慢慢的夺取他的心,旁敲侧击的问他一些平日喜好,进一步的了解以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的笑容应该是很亲切才对,很容易套人话的才对。“没有啊。”
端木惟真淡淡的道,“没有就好。”她现在在躲着屠弄影,在没想到办法摆平时,别来新的麻烦就好。
“今日二姐的人来找我了。”屠逐日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妹妹的料事如神。“只是我借故说府中有急事,就如你说的,推到不能推的时候再说吧。”
“二姐或者三姐的人找过大人了么?”
她想窥探端木家的动向,想知道端木家这个风向标最后会指东还是指西。虽说端木鹤延实在是老奸巨猾。他所亲近的未必是最后选定的,而他疏远的也未必是看不中的。
但她还是想通过知道端木家这一门三杰见了谁,来猜测一二。靠着端木家这棵大树乘凉的官员实在太多了,端木鹤延选择谁来效忠,这也是会影响东野昊的抉择。
端木惟真道,“各位皇子资质如何,皇上了然于胸,选谁做太子那是皇上考虑的事,不必做臣子的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