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卿带着小水偷偷回了闫家一趟,得知族长动身去了凤都,半路上遇到了牛大力的人这才知晓牛大力为了救自己出来竟然被人杀害的事情。
“这是大力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个人原本是那日在平安镇上负责接应接应她们的,牛大力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族中的人对她早有防备。
将木箱里的东西交给阿卿之后,那人便转身离开了。
阿卿手指拂过木箱,忍不住哭了。
想起这些年自己在闫家如履薄冰,除了母亲,整个闫家就是她真心地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她打开木箱,在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哭着哭着笑开了,眼泪却是流得更凶。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幅模样,八成在街上会要被人当成神经病。可偏偏他容貌过于娇美动人,再加上大病初愈后的苍白脸色,此刻两种矛盾的情绪出现在他脸上,呈现出花儿在凋零前绚烂绽放的破碎美丽。
街道上过路的人忍不住频频侧目,几个男人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拽着自家失了魂的死鬼妻主加快脚步离开了。
小水因为阿卿的神色,好奇这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却见他如此模样不敢出声问,没想到后者忽然开口哽咽着说了一句。
“苏苏有救了。”
之后一连几天,阿卿白日都在食味斋吃饭,他没有别的地方去,只能回了之前苏成芮救下自己时临时租用的那个院子里。
苏成芮给他在枕头下面放了一袋银子,数量虽然不少,但是照他天天在食味斋这般挥霍,也经不得几次用。
眼瞅着袋子里所剩无几的银锭,小水有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顿时没了最开始的兴致。
“主子,明天咱们还要来吗?”他看着面前那靠在窗子旁,透过竹帘一直不动声色打量着进进出出食客的阿卿问道。
自打那日从苏大人的院子离开后,每天都来这食味斋,点着一桌子吃食却又不吃,只是看着外面,看那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也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阿卿闻言挑了挑眉,“来,为啥不来?”
小水苦着脸晃了晃手里轻飘飘的钱袋,“可是咱们剩下的银子已经不够再来食味斋消费了啊!”
“啥?”
阿卿听到这里,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他大步走了过来,看着那干瘪的钱袋,不可置信睁大眼,“咱们这段时间吃的饭你都用的这袋子里的银子?”
“不然呢……哎哟!疼!”
小水说着,脑袋被他敲了一下,疼得他泪眼汪汪,摸着头委屈地嘟起嘴。
“你是不是傻?让老板直接记苏大人的账上啊!她人虽然被抓了,银子不是还在吗?”
小水被他这番言论给惊到。
苏大人那个叫暮雨的手下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真要是把他们这些天的账单全部往苏大人那边寄,那人还不得直接提着刀子上门来砍勒他们?
阿卿被气得坐在桌前,咕噜咕噜连着灌了好几杯茶进了肚子,才勉强保持着理智。
他目光突然瞥向窗外,也不知见到了谁,眼睛骤得一亮,连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衣裙,然后整个人突然慵懒地搭着腿,漫不经心地捏起面前汤盅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
小水立刻噤声,心里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果然没多久,伙计便在门口询问道,“外面有位公子想要同您一块儿拼个桌,公子您看这……”
伙计心中也正纳闷,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意格外地好,宾客满座,一天下来连个空闲的桌子都没有。
“可是我不喜欢和人拼桌呢……”
阿卿故作为难地迟疑着,透过那竹帘的间隙,看着伙计身后安静伫立的身影,嘴角却是得意上扬着。
他拖了许久,那人倒是颇有耐心等待着。
倒是伙计有些耐不住了,以为阿卿这边定然不会同意,正准备放弃的时候,阿卿这才缓缓说道,“让他进来吧。”
“多谢公子体谅。”
伙计顿时喜笑颜开,将人迎了进来。
来人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衣裙,面纱下的眼眸清冷,消失了多日的罗云之再出现,虽然依旧是沉默少言,但是周身的气质上多了一丝生人勿近的疏离和淡漠,尤其是在看到面前的阿卿之后,这种气息变得分外明显。
阿卿“啧”了一声。
罗云之撩起衣裙翩然在他对面入了座,目光划过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点心,无一例外全是他来这里经常爱点的几种。
罗云之敛下心绪,不动声色开口道,“若是身处牢狱的苏大人看到公子离开她之后依旧过得这般好,也该是放心了。”
“你说话还是这么讨厌!”
阿卿冷笑着抬起头。
骂人就骂人,非得绕着弯子,他不嫌累自己听着都烦了,阿卿挥了挥手。
小水会意上前,取下炉子上热着的茶壶替罗云之倒了一杯。奶白的茶盏里溢着淡紫色的液体,随着那缕缕升腾的热气,鼻尖似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
小水倒完茶便起身离开,将屋子留下给两人谈话。
罗云之秀眉微皱,看着面前桌子上摆着的茶,并未急着去喝,而是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双手静静搭在腿上,冷声道,“说吧,大费周章找我见面,究竟想要干什么?”
“想跟你做笔交易。”
罗云之闻言嗤笑一声,“交易?你?什么身份?闫家被废弃的家主?如今就连唯一站在你身后的人都被你害得入了牢狱,我不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交易的筹码。”
他说着嘲讽一笑,“总不会想要靠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血缘来跟我谈兄弟情吧?”
阿卿挑了挑眉,神色颇为意外道,“从小到大你对我身上的东西不是一直都挺稀罕的吗?”
不管是爹娘的疼爱,还是罗家嫡子的身份,甚至是他身上的婚约,只要是自己身上有的,哪一样不是被他夺了去?
罗云之笑意骤敛,“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卿怕真把人惹毛了,等下人家拍拍屁股转身离开,他见好就收,这才直着身子坐起,拿出那个木箱直奔主题。
“我知道这两年你在凤都那边结识了不少权贵,这里面是闫家族长勾结三皇子还有这些年贪污官银的罪证,把这些东西交到大理寺。”
罗云之打开木箱看了一眼,“你知道这些东西公之于众的后果吗?”
见阿卿点了点头,他脸上的平静再维持不住,重重将箱子盖上,红着眼瞪着他,“你知道?既然现在要牺牲闫家去救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陷害她?”
“她对你的好你看不到?还是说你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罗云之从未如此失态过。
他在知道苏成芮被卫皇军的人带走了之后,便一直在动用各种人脉和关系想要周转将人救出,可是这一次却是三皇女和太师插足在内,让事情变得十分棘手。
最重要的是,负责押送苏成芮去凤都的一个衙役告诉他,说苏成芮对卫皇军所说的罪诉供认不讳!
哈,她竟然就这么认罪了?
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卫皇军也全部都懵逼了,本来准备好了各种刑罚和罪词,只要她敢否认,就一样样套上去不怕定不了她的罪,可最终却啥都没能用上,只能先带回凤都押送天牢听女帝发落。
罗云之自然知道苏成芮不可能去做这种贪污军饷的事情。她能如此轻易地认下了罪名,全都是因为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
明明一次次被他欺骗、背叛,却还是愿意再次往他挖的坑里头跳,哪怕失去了性命都在所不惜吗?
一想这里,罗云之恨不得拿剑杀了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