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尖叫地跳起来，像看怪物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床上揉耳朵的苒苒。她扑过去，用力摇晃着苒苒的肩膀：“卖了？你疯了吗，这是顾家唯一的不动产了，你要是卖了，以后怎么办！”
自打她来月城，就没感受过缺钱的日子，一日三餐都有阿福替她打理好，隔三差五还有顾世昌送钱来。可顾家这一塌，沈嘉这才发现自己一点经济来源都没有，如果苒苒再把茶楼卖了，那他们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要我在，顾家就在，要不然，不动产放久也只会变成遗产。”苒苒翻身坐了起来，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沈嘉平静下来。
“这次闹得比较大，裁杏楼的生意必定会受到影响，要息事宁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方二娘相信我的身份，这样她也只能和泪往肚里吞。”
她们这次闹得有些过，方二娘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只要她静下心来想一想，其实她们的漏洞很多，到时方二娘若有心找人，除非离开月城，否则躲不下去。
沈嘉虽然不舍，但也明白其中道理，看着苒苒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不觉好奇：“你有什么办法让她相信，难道真让她去京城？”
苒苒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傻她都不傻，谁会无聊跑去京城打听个人，又不是挖坟抄家的事。”
沈嘉恼羞成怒，借机扑过来挠苒苒的痒，直到她求饶才放手。“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苒苒笑得脸都快抽筋了，心里腹诽沈嘉这傲娇的性子。抱着枕头隔她远远的才道：“周午周寅在月城久了，不少人都知道他们是顾家人。先把茶楼关几天，然后由他们出面去找买家，这样一来，他们卖茶楼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二来方二娘若想打听，他们就说我被顾家耆老接回去。所以打算把月城的资产也卖掉。离开这里。”
沈嘉一听，立刻表示赞同，“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方二娘会信吗？”
“这就由不得她不信了，有本事她就上京城找去。”苒苒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等过了风头，我们再想办法做其他生意。只要不开茶楼酒楼，她总不可能又碰到我们吧。”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波三折已经够惨了，就不信上天还能把她往死里整。
等到周寅回来，苒苒立刻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说了自己的想法，有感到意外的，也有表示担忧的。
妙灵提出了和沈嘉一样的疑惑：“真的要卖掉吗？那以后怎么办？”
苒苒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拍胸脯保证，“那留着也没什么用啊。你们别担心，路是人走出来的，大不了我们一人一摊，去组团办个小吃一条街。”
“这个主意不错！”一听到吃的，周午马上举手赞成，结果被周寅一眼瞪了回去，悻悻地低下头。
周寅见苒苒把目光投向自己，略作思考，很快道：“既然娘子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们就听您吩咐。明天就去贴告示，找买家，以这地理位置，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的。”
苒苒很喜欢听周寅说话，不管他是否支持自己的想法，总能很快理解到她的用意，并开始替她思考接下去的计划。她对周寅点点头：“那一切就交给你了，价格你自己定，只要不亏太多，尽快出手。”
周寅顿时慎重起来，跟苒苒请示一下后，便把其他三人叫出去商量。
想到茶楼一卖掉，顾家可以说只剩下云落村那间被火烧得不成样的废宅外，就一无所有了。而她还有这一家子要养活，光是靠他们几个汉子去做苦力也不是长久之计。
“祖母最近怎么样了？”苒苒追上转身离开的妙灵。
虽说她是顾家人，有权利变卖顾家的产业，但顾老夫人比她更有资格，哪怕她现在没能力行动。
苒苒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几天没去给顾老夫人请安。她几乎把月城所有的大夫都请了一遍，用药更是不曾吝啬，只求能把顾老夫人的病治好。可每一个大夫一瞧情况都把头摇成拨浪鼓，纷纷安慰她，顾老夫人能活下来已经是大幸。
顾老夫人住在后排屋子，因为有妙灵每日打扫，所以屋子明亮而干净，可空气中弥漫的药草味令人退避三舍。
苒苒迈进门，便看到斜躺在摇椅上的人影，屋内静默无声，好似摇椅上的人睡着了一样。
走近一看，是一张面黄枯叟的脸，花白而稀疏的头发挽不成髻，眼睛浑浊无神，默默望着门外，像是在发呆。口水从歪斜的嘴角滴下，迅速没入她肩上的帕子里，嘴巴一张一合，仿佛是在呼吸，又轻轻哼出一些含糊的声音。
一阵锥心的疼痛，苒苒忍住夺眶的眼泪，快步走过去，替顾老夫人擦掉嘴角的口水。要她接受顾老夫人再回不了曾经那么精明慈爱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惋惜。
“今天的药吃了吗？”苒苒蹲下身给顾老夫人揉捏手脚，怕太久没动会让肌肉坏死。“最近有没有气色？要是不行就另请大夫。”
“娘子，都已经请了十一个大夫，老夫人还是这样，您就别操心太多了。”妙灵说完就遭到苒苒一记眼刀，她低了低头，觉得有些委屈，但还是继续道：“就像白大夫说的，老夫人这病多半是心病，就算身体养好了，她若是想不开也是好不了。”
“那就找能治好的大夫。”苒苒又何尝不知顾老夫人这是心病，中风的后遗症不外乎是行动不便、语言困难、记忆力下降，可即便是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该像现在这样，简直就跟老年痴呆似的。
妙灵看着苒苒温柔地哄这，顾老夫人依旧不为所动，心里也是一揪揪地疼。“其实老夫人不愿意想，您也别逼她，或许她心里是清楚的。”
顾老夫人并不难伺候，每天就坐在这里发呆，给什么就吃什么，也不喊饿不喊渴，虽然**了也不懂说，可至少不会给他们添乱。只是苒苒并不愿意就这么认命，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低头给顾老夫人揉着手掌，苒苒忽然轻声道：“妙灵，真是辛苦你了。”
妙灵有些紧张，急忙蹲下来，看着苒苒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娘子不要这么说，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苒苒顿了顿，对她摇头笑道：“你先下去吧，我想陪祖母说说话。”
“好的。”妙灵迟疑片刻，便行礼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