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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克看着眼前的雨果,表情里的错愕根本掩藏不住,他低头抿了抿嘴,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结果还是失败了。这是雨果和里克合作以来,第一次看到里克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相对于里克来说,约瑟夫和萨摩拉两个人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情绪明显好多了。约瑟夫此时是再了解不过里克的想法了,他当初听说雨果选择了“生死时速”、“低俗小说”这些剧本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情了。即使现在知道这两部作品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约瑟夫还是对于雨果的果决和敏锐感到惊讶。

只是,现在约瑟夫是雨果这一边的了,他不需要担心雨果的选择。看着眼前屡次尝试控制情绪却失败的里克,约瑟夫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理解里克的心态,但毫无疑问的,这一次,他是无条件支持雨果的。

里克不是约瑟夫,他在经纪人圈子里打滚多年,他经手过的艺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也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他还曾经碰到过更多惊险而劲爆的事,他甚至还破釜沉舟地离开了自己的根基,进而重新建立了奋进精英经纪公司。但里克还是被雨果吃惊到了。

里克闭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了一次,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然后真诚地看向雨果,“你是认真的吗?”里克知道,如果他要说服雨果,他就必须冷静,因为雨果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他需要认真和雨果进行沟通,才能够让事情顺利进行。所以,里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雨果也收敛起了笑容,迎向了里克那讶异的视线,简洁明了地回答到,“是的。”

沉默了一会,约瑟夫看了雨果一眼,然后想了想,开口解释到,“里克,对于剧本的事,雨果一直都很认真,从来不开玩笑。如果你有什么看法,可以说出来。”

比起约瑟夫来说,里克是纯粹的经纪人,雨果和里克之间虽然有友谊的存在——这对于合作来说是好事,但更多还是合作关系,这就需要约瑟夫在两个人之间搭建一条缓冲的桥梁——他能够理解里克的立场又明白雨果的需求。所以,约瑟夫这才主动开口了。

里克再次深呼吸了一次,他没有掩饰自己呼吸的动作,仅仅从这个细节就可以感受到他的惊讶了,“雨果,对于接拍‘七宗罪’这个剧本,我个人没有意见,因为这是一个优秀的剧本,而且我也不会否认,新线愿意支付一千万美元的片酬,这也是重要因素。但你必须知道,首先,这是一个冷僻的题材,甚至……甚至比昆汀还要冷僻,至少昆汀的电影足够通俗,观众愿意买账,但这个题材却不见得……”

里克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开口到,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雨果的眼睛,尽可能地用自己的真诚和郑重与雨果进行交流。这一点很重要。所以,雨果也没有打断里克,只是认真地倾听着。

“其次,新线愿意支付一千万片酬,这肯定只局限于男主角,除了米尔斯之外,其他角色都不可能拿到这个价格。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强制要求出演配角,而配角的片酬甚至比主角还高,这对于剧组来说是一个不和谐因素。”

这才是里克最为担心的问题。最近关于雨果的片酬问题本来就沸沸扬扬,如果雨果出演了“七宗罪”的配角,无疑会让片酬问题继续升温,再回想一下因为“碟中谍”而引发的两千万片酬风波。里克觉得自己太阳穴已经开始隐隐抽痛了。

里克作为一名资深经纪人,他看到问题的大局观是雨果、约瑟夫所不具备的,他往往能够从一个小事就看到隐藏在事件背后的东西。所以他听到雨果想要出演无名氏时才会如此震惊,并不是仅仅因为一个角色问题。

里克停顿了一下,看雨果依旧注视着自己,也没有打断自己,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到,“更何况,雨果,‘低俗小说’、‘日出之前’之后,现在有越来越多眼光瞩目在你身上,他们都期待着……”里克似乎想说什么,但却紧急刹车住,然后硬生生地转变了话题,“我是说,‘七宗罪’无名氏这个角色有那么多发挥空间吗?你又确定这个角色真的能够出彩吗?”

里克没有说出来的,是他的担忧,也是他的敏锐。

接连着三年创造了奇迹,表面上看来雨果现在的事业如火如荼,但正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盛极而衰。雨果现在爬得越高,瞩目在他身上的视线就越多,一点点小小的动摇和失败,就会迎来更多的挑剔目光。不久之前“纽约邮报”对“日出之前”表现出来的担忧引起了如此多共鸣,其实就是迹象之一。

说直白一点就是,现在有许多人都在看热闹,期待着哪一天雨果就摔跤了,所谓的“神话”就这样破灭了。虽然会有许多忠实影迷、歌迷伤心悲痛,但更多人却是觉得兴奋、唏嘘、有趣、热闹。这是人类普遍的心态,无法扭转的心态。

所以,雨果现在的事业一片火红,但实际上却好像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会出大事。

“他们都期待着你的失败”,这就是里克没有说出来的话。在这样的关头上,选择“七宗罪”已经是一个冒险了,还要选择无名氏,里克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其实里克知道,应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成功下去,那么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困难的部分就在这里:真的有常胜将军吗?所以里克希望雨果接拍类似于“黑衣人”、“碟中谍”、“勇闯夺命岛”这样的作品。

这些作品看起来中规中矩,没有太多突破,但却能够保证成功,而且都是商业爆米花电影,只要票房成功,口碑的下滑也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一件好事,能够成为雨果目前事业红火的降温剂,让人们逐渐习惯这样一个事实:雨果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票房和口碑双丰收的,但他依旧能够取得成功。

“黑衣人”有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做制片,“碟中谍”有强大导演和编剧组护航,“勇闯夺命岛”有肖恩-康纳利转移目标,这都是缓解压力的重要因素。

里克的视角是专业的,也是长远的。雨果作为一名演员,即使他是穿越者,也无法领略到这种大局观。不过约瑟夫却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得到,其实约瑟夫在“辛德勒的名单”之后就有感觉了,但他终究缺少经验,有一个直觉却无法清晰地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处理得十分糟糕。现在,听着里克的只言片语,约瑟夫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雨果。

雨果虽然无法理解里克的担忧,但他的优势却是里克所无法企及的:他知道“七宗罪”能够取得成功,百分百确定!“七宗罪”无论是口碑还是票房,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才使得大卫-芬奇和新线电影公司一举崛起,而布拉德-皮特和凯文-史派西更是借此东风顺利上位。

所以,雨果等里克把话都说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看着里克,郑重其事地说到,“里克,我不是女人,但我也有直觉,我相信‘七宗罪’能够取得成功,而无名氏这个角色对我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相信我能够在这个角色上取得突破,我也需要这样的角色让我找到表演的冲动,就好像……就好像安东尼-霍普金斯饰演的汉尼拔一样。”

雨果的理由没有太多说服力,因为他内心所坚信的东西都没有办法说出来,里克阐述的都是事实,雨果能够反驳的理由却说不出口,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眼睛传递出内心深处的坚定不移。

“里克,你相信我的直觉吗?”雨果认真地说到,那双琥珀色眸子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打算,再真挚不过。

大厅里一阵沉默了下来,约瑟夫和萨摩拉两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他们自然是相信雨果的,但他们的话不作数,所以他们也都看向了里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我相信。”

所有人刹那回头看了过去,查理兹打开了大门,正在门口脱外套,她的身后卡尔正在拿脖子上的围巾。原来是跟在后面回来却迟了近一刻钟的两个人。

查理兹随口说说,然后就轻笑了起来,调侃着说到,“雨果总是对的,不是吗?我总是愿意相信雨果的。”然后查理兹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浅笑,“抱歉,你们在说什么来着?”

虽然查理兹根本不明白情况,但里克却是顿了顿,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没什么。你说得对,雨果总是值得信任的,不是吗?”

里克忽然意识到,雨果不是随意一个演员,雨果对于作品的敏锐直觉已经得到过无数次验证,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感叹雨果对“未来水世界”的准确判断,不是吗?既然已经选择了雨果,那为什么不再相信他一次呢?

信任。里克再次看向雨果时,就多了一份坚定,“我不知道,也许这是一场灾难,也许我们会陷入一个泥沼,但是……雨果,我愿意相信你的直觉。”说完之后,里克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雨果脸上浮现起的笑容,他又连忙补了一句,“至少这一次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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