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树临、鸿雁与张卉心陆续入座,杨天辰向他指点道:“树临,张女侠最后那招内力澎湃,万难防范,但如果你避实就虚,攻敌不得不救,或可将此招破去。”
张卉心心中不服,道:“杨馆主既出此言,想必定有把握胜我,不如咱俩再来切磋一番,如何?”
杨天辰苦笑道:“张女侠远来是客,假如我当真与你动手,只怕旁人会说我以主欺客。”
张卉心自破除心魔之后自觉武功大进,只想找人搦战。此刻正好有杨天辰这位当世大侠在,哪能就此放过?于是笑道:“我们隔着桌子,较量几招。”说罢,她手一拍桌子,以木传劲,杨天辰面前一碗汤登时沸腾起来,接着喷涌而出,直扑杨天辰面门。
此招来势凶猛,诡异莫测,眼看杨天辰就要中招,但转眼间一切皆风平浪静,汤水尽数回到了瓷碗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卉心大吃一惊,还待再攻,易武阳忽然伸手拦住,但:“卉心,咱们作客人的也不能太过放肆,此刻不分胜负,就此罢手吧。”
张卉心眼看杨天辰刚才那招举重若轻,显然行有余力,自己与他相斗未必能胜,即便当真胜了,也会落下一个不识好歹的恶名。于是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道:“杨馆主,浪费了几滴汤水,不好意思啦。”
杨天辰面色如常,道:“张女侠武功高强,在下佩服万分。”语气平淡,似乎这般言语说了无数回,已觉得索然无味。
龙襄二人在一旁大呼小叫,连叫过瘾,杨龙儿道:“张姐姐,我们好久没见爹爹动手啦!不如你再加把劲,逼得他多使出几招,看看他到底是退步了还是进步了。”杨襄儿则道:“不如由易门主与张姐姐一齐下场,与爹爹妈妈好生过上几招,谁赢了谁便是天下第一高手夫妇,如何?”
素雪衾在一旁啐道:“两个小妮子,只会煽风点火,还不费些心思,好好找个如意郎君。”说罢,两眼若有意,若无意地瞥向郭树临,捂嘴偷笑。
杨龙儿摇头道:“这可不行,想我杨龙儿才貌双全,怎能屈尊俯就,自己去找老公?非得摆下擂台,比武招亲,惹得天下少年侠士人人激动,打得头破血流,方才显出我身份不凡。”
杨襄儿白了她一眼,冷言冷语道:“我看来得定全是好色老头,人人秃顶,打得屁滚尿流才对。”
杨龙儿哪能忍耐,当即骂道:“我总好过你,你如比武招亲,来得定全是瞎子傻子,才会当你是女人,看不见你那搓衣板般的身材。”
杨襄儿忽然想到克苏鲁村少女乳量传递一事,不由自豪地一拍胸脯,道:“谁是搓衣板?你有胆比比吗?”
杨龙儿全不服气,当即伸出禄山之爪,道:“比就比,待我摸来……哇呀呀,怎会这么大?……你定是垫了包子,让我揭开你的乳山真面目。”说着话,双手齐上,欲掀杨襄儿衣裳。
杨襄儿哪能依从,当即出手阻止,转眼间两人又打作一团,嬉闹不止。
龙襄二人这一闹腾,宴会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缓和。大家不再提比武之事,各自吃吃喝喝,待得用餐已毕,杨天辰对着门下众多弟子说道:“今日在座全是自己人,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半月后我会带领如来道场大部分弟子、门客、以及附庸门派离开梵净山,前往四川乐山,与血龙门令狐门主汇合,共同讨伐匪首张献忠。此去凶险,除了我妻子之外所有女眷皆留在此处。郭树临武功大进,行事稳重,将代我暂摄馆主一职,余下弟子要听他号令,不得违拗。”
如来道场众弟子刚刚见到郭树临与张卉心动手,几乎已是江湖绝顶的功夫,加之杨天辰威望素著,言出法随,是以皆大声应和,无人反对。
郭树临深知责任重大,当即跪下领命,道:“徒儿地定当不负师父所望,守护如来道场及梵净山安全。”
杨天辰神情肃穆,点了点头。
如是,宴会在一片激昂的情绪中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准备一应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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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半月前。
四川东北面,一处山涧内。
“哗啦”一声,一人自溪水中冒出,爬上了岸。此人身着蓝衣,相貌俊朗,口角隐隐留有血迹,赫然便是张智难。
旋即又有两个出水之声传来,只见萧贱拎着鲁管仲,涉水而行,来到了岸边。将鲁管仲往地上一扔,鲁管仲哀嚎一声,睁开了双眼。
“师父,你轻点,徒儿身子骨娇嫩……”他喘着粗气道。
“知道啦!等会儿找匹野马让你爽爽。”萧贱冷冷道。
鲁管仲一哆嗦,忙闭口不言。
张智难却全无说笑的心情,闭目锁眉,就地打坐,过了片刻,随着他胸口一阵金光闪过,他长出一口气,皱眉道:“刚才那是什么妖魔?我使了‘水云成冻’之法,依旧被它打成重伤,要是正面接招,纵然我能扛下,只怕你俩要直奔黄泉。”
萧贱与鲁管仲同声喝骂,萧贱道:“老子又没要你相救,想我玄冰铠甲至强至硬,那山巨人碰了只怕要冻伤。”
鲁管仲道:“本巨侠出道以来百战百胜,区区石头人又有何惧?只不过在我光辉履历上再添一场胜利而已。”
张智难不听两人吹嘘,抬头望了望两旁山壁,粗粗估算一下,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们刚才只怕自五百丈高空跌落,难怪我那‘水云冻’也没能尽数抵住,不过好歹吸收了大量冲击,又有溪水帮忙,这才救了你俩性命。我大人大量,也不要求你俩报恩,你俩向我嗑几个响头,以后叫我‘无敌张大侠’便可。”
萧贱“哼”了一声,道:“你刚才又在山巨人手下败了一招,胜绩为零,以后叫你张全蛋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鲁管仲情不自禁,仰面四十五度,发出魔鬼般的笑声,不知在模仿什么。
“我叫张全蛋?你百战百胜,以后叫你萧藏獒好了。”张智难回骂道。
藏獒乃是被人吹捧过头的大狗,据说杀狮毙虎,战无不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鲁管仲依旧在发出令人痛恨的笑声。
“嗯……你叫……”张智难低头沉思,为鲁管仲寻找外号,但鲁管仲本名就不甚文雅,要找到更难听的名字实属难能。
“对了,可叫你卢瑟,我以前看过西方书籍,卢瑟(loser)是胜利者的意思。”张智难坏笑道。
鲁管仲不知中计,当即挺胸笑道:“好,以后卢瑟便是我的第二姓名。”
三人开了一会儿玩笑,鲁管仲忽然皱眉道:“全蛋儿,你刚刚使得什么招数,怎么我身上黏黏糊糊的,仿佛是鲁管而出的……”
张智难骂道:“兀那卢瑟,勿要胡言乱语,这是本大侠创出的“水云成冻”之法,乃是参考我以往读过的西方书籍,辅以炼丹术,再加上我心随意动的真气糅合空气水露而成,其性坚韧,且伸缩自如,可抵消巨力冲击,乃是防御自身的不二法门。”
萧贱听他说完,忽然道:“刚才那山岩巨人究竟是何来头?难不成也是雪莲搞得鬼么?”
张智难苦思片刻,道:“雪莲适才极是慌张,想必此事不是她所为。此招有些像剑啸宫宫主的寄灵显化,但威力过于庞大,而且我也想不出宫主为何会攻击我等。”
萧贱忽而想起一事,道:“我以前曾在贵州花海山庄与剑啸宫宫主交过手,那时他寄灵于一栋大屋之上,差点将我挤扁。与此刻情形类似,说不定这次是他故计重施,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张智难面露难色,似百思不得其解,道:“这与我在剑啸宫中所见宫主截然不同。其中或另有秘密。现下不忙思考,先想法出谷再说。”
他说完,用手摸了摸石壁,道:“这石壁过于光滑,纵然我轻功高妙,只怕也难以将你们两个累赘带出。”
鲁管仲一听,居然不反唇相讥,而是身子发抖,道:“全蛋儿……说不定那上面……山岩巨人还没走,我们上去……说不定又要被扔下来,不如我们沿着这山谷前进……想必总能逃出生天。”
萧贱道:“也好,现在敌人正身未明,我们不必与之正面冲突。想必雪莲知道一些情况,等出谷之后,我们盯着韩信,定能找到雪莲下落。”
三人正说话间,忽然张智难身旁一棵红杏发出悦耳声音,道:“剑啸宫使者丙,你可有空?”
鲁管仲与萧贱一听这个名号,立时心中兴奋,忍不住想要发声嘲笑。但张智难与那红杏接下来的对话令两人大骇不已,于是忙不迭双手捂口,强忍笑声。
只见张智难脸现尴尬之色,道:“有空,宫主有何贵干?”
那红杏道:“川贵一带似有人在扰乱天纲,你可知情?”
萧贱心想:“不会是在说我吧?”
张智难摇头道:“我并不知情。”
红杏接着说道:“川贵交界似乎有一股势力变得极为强大,极有可能改变朝代走向,我要你前去调查一番,如力所能及,准你自行处理。剑啸宫使者丙,你可愿接此任务?”
张智难只觉萧贱与鲁管仲两人身颤不已,知道等下定会迎来两人暴风般的嘲讽,于是涨红了脸,挠了挠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那红杏就此默然无声,过了片刻,萧鲁二人见红杏毫无动静,当即放声大笑,萧贱擦着眼泪道:“全蛋,想不到你称号这么多,剑啸宫使者丙,哈哈哈哈……”说到一半又狂笑起来。
刚刚没笑了几声,那红杏再度闪闪发光,吓得萧鲁二人赶紧住口,只听那红杏出言道:“我再提醒一遍,剑啸宫行事,不得与俗世有太多纠葛,不得太过招摇,如有人知晓你真实身份,当下手赶尽杀绝,或是以剑啸消去真灵,你可记住了?”
张智难点头道:“我早已知晓,无需多言。”
红杏骤然闪烁,随即变得黯淡下来,再无声息。
鲁管仲听得红杏言语,吓得面无人色,低声道:“全蛋儿……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张智难脸现狞笑,向鲁管仲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