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毓走马观花一般的看完了明枳的一生,从遇到拂离开始,一直到葬身涅盘之火。她本来只是局外人,是观客,奇怪的是她却居然同明枳感同身受。
明枳的感情是那样的浓烈,到陨灭之前的悲伤都那样的强烈的传达给宋怀毓。
那一刻,她仿佛不再是宋怀毓。
她是明枳。
涅盘之火熊熊燃烧,将宋怀毓围困在中央,企图吞噬于她。天空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被涅盘之火照的火红。
宋怀毓抬头看着上空悲悯世人的佛祖,“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同拂离之间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的神情里除了疑惑便只有无限的悲哀,以前那样的骄傲神情荡然无存。
佛祖悲悯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很早之前我便同你说过,一切由因起。如此多年过去了,你早该悟了。”
涅盘之前明枳来找过佛祖,那时佛祖也点过她,她是若有所思后下定决心离开的。没想到时至今日,明枳还是没有悟。
爱恨嗔痴都是世间常情,可惜的是明枳深陷于其中,又自傲的可以,偏偏不认为自己哪里不该。
作为凤凰一族的君主,明枳没有足够的魄力。
佛祖又长长的叹了一声,“这一劫,你怕是要许久才能度过去了。”
明枳算是佛祖看着长大的,对于明枳他万分了解。若是她能够早些看透,也就能够早些回到这片神土。
“不若多看看你的后代,兴许你能参透一二。”佛祖看着遥远天际的一丝亮光微微笑着,“你该回去了。”
宋怀毓不知道自己该是谁,她明明是宋怀毓,是一个凡人,可是她在这里见到了太多玄之又玄的事物。
又好像她是失去记忆的明枳,可是方才同佛祖的一番对话虽然是出自于她的口中,却并非她所想说的。就好像有人在代替她说话一般,她又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自己。
宋怀毓想问问佛祖自己是谁,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内心深处的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她就是明枳,是凤凰一族的君主,是朝云殿的主人。
她望着佛祖慈悲的面容,陷入了黑暗之中。
……
身后的门吱吖一声被打开,幼辛赶忙站起身,却看到少夷的脸色不对劲,连忙问道,“少夷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少夷摇摇头,“我没事,只不过是救姑娘有些耗心神,所以有些累着了,不要紧的,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救姑娘?”
“嗯,姑娘已经没事了,过些时日就会醒了。幼辛,”少夷抬头看了一眼邬玉年,“姑爷失踪了,我同邬公子一起去找,你在这里守着姑娘。”
幼辛没有多想,笑眯眯的答应,“好啊。等姑娘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呢,我要同姑娘说是我救了她,把你的功劳给抢了。”
少夷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她走的有点快,让幼辛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累着了。
走出长史府,立马消失在附近,刚扶住一棵树,少夷就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你用了禁术。”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少夷擦了擦唇角的血,回头去看,果真是追上来的邬玉年。她道,“那一场幻境本就是禁术,若不铤而走险,郡主殿下会死在幻境里。”
邬玉年沉默片刻,“倒也不用这么急,待救出阿瑜集我们几人之力,未必不行,无需你如此狼狈。”
少夷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开始要陷入黑暗之中,“这个禁术,你们凡夫俗子是不配用的。殿下身份尊贵,你们的血不过是玷污她的血统,除此之外再无作用。”
“我要陷入沉睡了,不知会睡多久,希望我醒过来时你没有陷殿下于危险之际。”
邬玉年的神情一顿,少夷已经离开了,连半点气息也找不到。
最后这一句话,是少夷的警告。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这是邬玉年第一次这么失态,哪怕是前世被谢瑜得知真相倒戈相向时,他也没有这么失态过。
他的确不是无欲无求的,他也有私心,而且还是很大的私心。
他同谢瑜自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术法配合比任何人都要默契。他们本该是可以一起飞升成神,一起去到那片神土的。
可是因为一个意外,什么都变了。
这个意外就是宋怀毓,还是一个天大的意外。
邬玉年不知道谢瑜究竟喜欢宋怀毓什么,她只是一个空有美貌,除了家世就一无是处的女子。
谢瑜装成纨绔不仅仅是为了迷惑岁时的视线,也是为了以后飞升做准备。可是没想到,这却同宋怀毓结下了孽缘。
有时候邬玉年想,若是当初谢瑜没有走这样的一条路,会不会就同宋怀毓没有什么纠葛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实非邬玉年所愿,可惜的是谢瑜一次次的让他失望。
前世他以为,只要谢瑜将这俗世里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就会了无牵挂的同他飞升。所以他不计一切后果的阻止他和宋怀毓。
最后成功了,可是谢瑜的心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宋怀毓,哪怕启用转生阵也要复活宋怀毓。
重头来过,邬玉年也想过,就让他们两人好好在一起。
可是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宋怀毓没有能力就只会拖累谢瑜。
他甚至又有了阻止两人的想法,哪怕在怎么说服自己,午夜梦回也想要谢瑜同自己走,远离这里,远离宋怀毓。
邬玉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睁开。
谢瑜是他的执念,宋怀毓又何尝不是谢瑜的执念?
罢了。
……
宋怀毓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她只知道这黑暗中一定有着某种东西,让她在其中动弹不得,甚至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长时间以同一种姿势待着。
她张开嘴想要喊出一个音节来,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面前目无边际的黑暗仿佛是什么怪物,在她的视线里,竟然能够看到那些黑暗在摇曳。
这样的场景似乎曾经梦到过,就像这时候一样被无形的枷锁所禁锢。
她尝试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挣扎,却仿若上面有什么东西压着她一样,好像在无限下坠,只好停止挣扎。
在这里,只有黑暗,未知的黑暗。
这样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她不知道自己要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