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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门庭若市的东宫,现在门可罗雀,人迹罕至。宫里面更是死气沉沉,哭声一片。

太子下葬,可能会随葬一批侍妾奴仆,宫里的女眷将会是最悲催的牺牲品。

此时,明珠的寝宫里,正上演着打骂砸哭闹全五行。

寝宫里面一片狼籍,到处是瓷器碎片,还有散乱的帐幔倒地的花盘花架……明珠正在闹上吊,嘴里哭嚷着:“既然要陪葬,不如现在就死吧!现在就死吧!”

茜纹带着几个侍婢拼命地拉着她,苦劝道:“公主千万不要冲动!殉葬之事还未定实,也许有回旋的余地!”

明珠颓然倒地,有气无力地抽泣着:“我该怎么办呀!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嫁给了这个短命鬼!呜呜呜……”

她都几乎忘记了,刚被指婚给太子的时候,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公主,我们可以写信求助皇上啊!”茜纹所说的皇上无疑指的是郸国的皇上。

“没用的,父皇不会容许我返回郸国!”明珠虽然娇蛮,可是也有自知之明。嫁出去的女子再收回来,郸国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公主成为众国耻笑的对象。

“就算是殉葬,也要太子妃殉葬才对!公主只是侧妃,只要留得性命在,以后可以再慢慢让皇上想办法,等风头一过,也许还有机会反回郸国的!”茜纹竭力说服着明珠,假如明珠死了,她这个侍婢当然也休想活命。

“对啊!”明珠精神一振,顿时有了主意。“让父皇对燕帝施压,迫使太子妃殉葬,我就留在这里看守东宫。过几年……”

好死不如赖活!只要先让顾欣妍做替死鬼,容她几年光景,自然能找到出路。

*

欣妍正在吃午饭,春桃和秋菊陪坐在两旁,两个侍婢看起来忧心冲冲,但是欣妍却吃得津津有味。

穿越到这个世界,顺心顺意的事情没有几件,但是起码伙食不错。先是梁国的丞相府,然后是燕国的太子府,丫环侍候,名厨烹饪,穿着凌罗锦绣,戴着珠宝金钗银钿,倒也够本了。

人嘛,知足者常乐!愁也一天,喜也一天。

“小姐,你的心情这么好,是不是有办法离开东宫了!”春桃试探着小声地问道。

人,没有不怕死的。更何况绮年玉貌,谁想给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太子陪葬啊!关键看顾欣妍是否能逃得生天,若躲过此劫,她身边的侍婢媵妾自然也能幸免于难。她若殉葬,她身边的阿狗阿猫一个也休想活命。

欣妍咽下一口白斩鸡,再喝了口桂花酿,这才翻个白眼,说:“东宫被戒严了,我哪有本事跑得出去!反正事已至此,不如好吃好喝好睡,就算死了,也够本!”

“……”

“……”

于是,春桃和秋菊的胃口更不好了。

“顾姐姐!顾姐姐!”潘婷带着小螺走进来,满面愁容。见顾欣妍正跟两个丫环同桌吃饭,便惊讶地道:“主子和奴才怎能同桌而食?”

春桃和秋菊顿时拘促地想站起来,欣妍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然后瞧着不请自到的潘婷,道:“反正都命不长矣,用不着太过讲究!大家都是姐妹,同桌而食何必大惊小怪!你也可以坐下来一起吃!”

听到“命不长矣”四个字,潘婷顿时泄了气般瘫坐下来,却无半分胃口,只说自己吃过了。“顾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欣妍希望她能晚来一会儿,以免影响消化。“吃饭的时候别提不开心的事情,好吧?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说不定晚上就要入葬了!”

“……”

于是,一屋子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等到用膳完毕,欣妍漱了口盥了手,这才坐下来,端起春桃奉上的饭后茶水,呷了口。

“襄王和祈王两位殿下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姐姐陪葬!他们会想办法!”潘婷与其说是在安慰欣妍,不如说是在安慰她自己。“继任太子之位者非襄王莫属,他既对姐姐有意,相信总会想办法……”

欣妍默默地呷着茶水,有点儿走神。自从燕鸣死后,燕归就彻底断了跟她的联系,连封书信都没有传过来。她体谅他,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出任何差错,更不能让世人得知他跟她之间的关联。

只是,这样全然没有音信,未免令她心寒。第二次,她开始起疑。可是,却不由想起了第一次,他音信全无,她疑他因为鱼刺卡喉事件恼她,事实证明,他只是为了诱刺客入网而已。难道说,这次他又有不得已的苦衷?

“……纵然襄王对姐姐有情,然现在这种处境,姐姐就像是烫手的山芋,襄王望而切步也是有的!如若不主动出击,恐怕时间久了,王爷会忘了姐姐!”潘婷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顾欣妍仍然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更着急了。“姐姐,你在听我说话吗?”

欣妍终于抬起头,她的脸色有点儿苍白,嘴角却仍然挂着微笑,扬眉道:“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吧!殉葬的圣旨还没下吧?我们还活着吧?切,瞧你们,一个个吓得!嘎嘎嘎!”

她笑声很清脆,可惜无人觉得好笑,只是面面相窥。

“没事!”欣妍一拍桌子,站起身:“我顾欣妍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只要有一点儿能抓住的机会,我也不会放手!大家解散,各自休息,等有什么状况,我再让你们集合!”

说罢,她拿出警哨,放到嘴边一吹,嘹亮的哨声令众女皆都变色,她却笑得花枝乱颤。“听到这个声音,就是紧急集合的意思,记住了!”

“记住了!”对于顾欣妍种种惊世骇俗的举止,众女都习惯了。也许是她强悍自信的态度令她们感到安全,感觉只要在她的身边,天就不会塌下来。既然天塌下来,也有那个名叫顾欣妍的女子替她们顶着。

*

百花宫里,昔日的繁华已成过往。现在,跟封闭的东宫一样,死气沉沉。园子里的奇珍花卉缺少打理,已经杂草丛生,和它的主人一样,出现了颓废衰败的迹象。

徐贵妃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容颜憔悴的妇人。短短的数天,她似乎苍老和十多岁。如花的娇颜就像缺水般枯萎调谢,别说阅尽天下美色的燕帝,就是她自己都不愿再多看一眼。

“哐啷!”一挥手把铜镜打落在地,吓得旁边侍候的宫女瑟瑟发抖,忙不迭上前整理。

“拿走,我不要再照镜子!快拿走!”徐贵妃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她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唯一的儿子死了,而且还是背着谋反的罪名。就算是燕帝看在萧太后的面子上,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是也不会再宠爱她了!她将在这座空荡荡的宫殿里孤寂地了却残生。

失声痛哭时,听到心腹女官苁蓉回到来了,她脚步仓促,声音颤抖,还未到跟前,就跪倒了,一步步跪行到徐贵妃的面前。“娘娘,我们派出去探子查到了,太子的确是中毒而亡!”

徐贵妃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把苁蓉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吓人,但是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一把抓住苁蓉,厉声道:“你快说,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苁蓉稳稳神,说:“太子的确是中毒而死,但他所中奇毒,就连最厉害的仵作都查不出是什么毒!只说这种毒可以潜伏体内发久,几天到几年不等,只要有一样药引子就会毒发身亡!”

“几天到几年?”徐贵妃倒吸一口凉气,喃喃地道:“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谋害太子性命?本宫知道此人肯定受襄王指使,可是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太子身边姬妾奴仆众多,具体何人下手暂时无从得知!不过……”说到这里,苁蓉压低声音,咬牙道:“太子出事的前天晚上安歇在顾欣妍的寝宫,第二天在他的荷包里就发现了被人栽赃陷害的罪证!顾欣妍的嫌疑最大!更何况,她入东宫之前就和襄王祈王暗送秋波,暧昧不清……”

“顾欣妍!”满腔的仇恨忿懑终于找到了渲泄口,徐贵妃几乎咬断银牙,厉声道:“传本宫的密谕,立即收买七煞门最顶尖的杀手,去杀了那个贱丫头为鸣儿报仇!”

苁蓉略略一顿,小声提醒道:“皇上可能会下旨让太子的妃嫔媵妾陪葬,顾欣妍逃不过一死!”

“本宫现在就让她死!”徐贵妃从齿缝里一字一字地迸出:“就说她跟太子伉俪情深,等不及皇上赐死,便自裁去泉下陪伴太子了!”

*

入夜,欣妍让侍婢把寝宫的门关严了,然后又吩咐春桃把寝室的门窗也关严了。确定周围环境安全,她这才开始行动。

铺开纸墨,欣妍用毛笔字写现代简体字,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写出的字迹该有多么难看。可是没有办法,欣妍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阵。

“姐快要被活埋了,你丫到底管不管?”

写完简单的一句话,欣妍搁下毛笔,轻轻吹着墨迹,看样子就此结束了。

春桃看傻了眼,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这封信不是给襄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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