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清晨六点,没等莫斯卡连科将军的第38集团军投入战斗,德军已经用15个师的兵力,在我军的主要突击方向展开凶猛的反击,企图将我们的部队赶回出发阵地。
朱可夫看完前沿发来的电报以后,对我们几人说道:“看看吧,德军在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一线,将9个坦克师和6个步兵师投入了战斗,并率先向我们实施了猛烈的反突击,企图阻止我军向南推进。”
我浏览完电报上的内容后,抬头问朱可夫:“元帅同志,已经命令我们的部队立即转入防御,依托坚固的防御工事,来抗击德军的进攻,避免被敌人赶回到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铁路以北。这样一来,被我军切断的德军南方集团军群的铁路线,将会得以恢复。”
朱可夫还没说话呢,博戈柳博夫就反驳我说:“副司令员同志,我觉得您太悲观了。虽然德军出动了15个师的兵力,但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我们的三个多兵种合成的集团军,以及两个坦克集团军,他们发起这样的进攻,只会是自寻死路。”
“参谋长,”朱可夫听完博戈柳博夫的话以后,居然直接无视了我,而是问对方:“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个打法?”
“以攻代守!”对于朱可夫的提问,博戈柳博夫居然提出了一个让我啼笑皆非的打法,不过他还振振有词地说:“元帅同志,虽然敌人对我军实施了反突击,不过他们在兵力和技术装备上,并没占据什么优势,我军指战员士气正旺,和他们实施对攻的话,完全可以将他们打败。”
博戈柳博夫的提议,让始终处于打酱油角色的克赖纽科夫少将眼前一亮,他从所坐的角落站了起来,快步地走到桌边,对朱可夫说道:“元帅同志,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我们的指战员由于连战皆捷,正是士气最旺盛的时候。别说我军在兵力和技术装备上占优势,就是兵力和装备大致相当,甚至处于下风,用斯大林思想所武装起来的红军战士,也一样可以打得敌人溃不成军。”
“没错,朱可夫同志,我觉得克赖纽科夫说得对。”本来还沉得住气的赫鲁晓夫,听到自己的副手这么说,也不免有些头脑发热,他顺水推舟地对朱可夫说道:“如果斯大林同志知道我们的指战员,是在和德军打对攻的情况下,取得辉煌的战果,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三人一边倒的建议,让朱可夫变得为难起来。他走到墙边,用手托着下巴,抬头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在思考良久以后,他转身吩咐博戈柳博夫:“参谋长,给莫斯卡连科将军打电话,让他的部队在原定时间发起攻击。”
博戈柳博夫点了点以后,接着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付德军的进攻呢?”
“命令坦克第4集团军司令员列柳申科将军,派出坦克第22军、坦克第133旅、步兵第18师,协助第60集团军和德军打对攻。”朱可夫眼睛盯着地图,口齿清楚地发布着自己的命令:“命令近卫第3集团军雷巴尔科将军,派出近卫坦克第6军、坦克第91旅,以及机械化第2军,配合近卫第1集团军的攻击。”
听到朱可夫下达的命令,博戈柳博夫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响亮地回答一声后,就快步地跑去打电话了。
朱可夫所作出的决定,让我心都凉了半截,因为我心里非常明白,部队在连续一周的高强度攻击以后,随着兵员和技术装备的损失,战斗力已有所减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不顾地和德军打对攻,其结局将是非常糟糕的。
虽然我已猜到了结局,但我却没有开口劝说朱可夫,因为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只要是他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就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就算说了,也于事无补,所以我索性保持沉默,想看看等部队被德军击退以后,朱可夫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赫鲁晓夫和克赖纽科夫两人谈笑风生,无意中一回头,看到我神色沮丧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心里立即就猜到我为什么会如此,为了开导我,他有意岔开话题问我:“丽达,我有件事情一直没搞清楚,想向你请教一下。”
“军事委员同志,”听到赫鲁晓夫用如此客气的语气对我说话,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连忙礼貌地回应:“请教不敢当,但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一定会如实地回答。”
“通常在战斗中,我们的师级指挥部,甚至集团军指挥部,都离最前沿只有几百米,”赫鲁晓夫出人意料地问道:“为什么德军的指挥部,都是在几公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呢?”
“这还用说么,军事委员同志。”克赖纽科夫少将轻蔑地说道:“德军的指挥官都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根本无法和我大无畏的革}命战士相提并论。他们害怕听到战场上的枪炮声,所以便将指挥部远远地设在了远离前线的地方。”
我等克赖纽科夫说完后,冲他干笑了一声,随后对赫鲁晓夫说:“军事委员同志,克赖纽科夫少将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情况。我觉得德军之所以会将他们的指挥部,设在远离前线的地方,是因为指挥部在前线时,有可能会出现我军攻势过猛,将其卷入战斗的可能。那样一来,他们就会失去对部队的控制和指挥。因此他们才会将指挥部设在远离前沿或者主要道路的地区。”
听完我的分析,赫鲁晓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的,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是贪生怕死呢。”
…………
前方进行的战事,刚开始还比较顺利,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德军部队投入战场,战斗便开始陷入了胶着状态。到下午时,那些上面还捷报频传的部队,纷纷发来了请示点,询问是否可以让部队停止进攻,并就地转入防御。
朱可夫脸色铁青地看着放在面前的一叠战报,那神情仿佛要吃人似的。参谋长博戈柳博夫神情紧张地站在他的面前,硬着头皮问道:“元帅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命令部队继续进攻,还是让他们就地转入防御呢?”
“丽达,你是方面军副司令员,你来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朱可夫没有直接回答博戈柳博夫的问题,而是扭头问我:“是继续进攻,还是就地转入防御?”
“元帅同志,”听到朱可夫征求我的意见,我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我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应该立即命令部队转入防御。毕竟我们的指战员从1943年夏季以来,就在进行不间断的进攻作战,已十分疲劳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让部队就地转入防御,一是可以避免部队遭受更大的损失,二是能利用防御工事,削弱并疲惫敌人的反突击部队,为我们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
朱可夫听完我的话以后,又转过头去望着博戈柳博夫,说道:“参谋长,你都听到了吗?副司令员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立即命令除第38集团军以外的所有部队停止进攻,就地转入防御,依托现有的工事,来抵御德军的反突击。”
博戈柳博夫听完朱可夫的命令后,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底气不足地答应了一声:“是,我这就去传达您的命令。”
看到朱可夫在博戈柳博夫离开后,又在埋头工作,赫鲁晓夫将我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丽达,我们的部队要是转入了防御,那什么时候能再次转入进攻呢?”
“您就放心吧,我的军事委员同志。”对于赫鲁晓夫的担忧,我笑着对他说道:“德军对我军所实施的反突击,已经是最后的疯狂了,他们是撑不了多久的。您等着看吧,最多一个星期,没准就三四天,敌人就会因为损兵折将,而不得不再次退回他们的防御阵地,进行被动的防御。”
我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以至于让正在工作的朱可夫也听到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眉毛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扬,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又继续低头工作了。
到天黑时,敌我双方的战线基本稳定了下来。由于德军的攻势凶猛,有好几支部队都被击退到了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铁路以北。不过好在铁路北面有不少被我军占领的防御工事,被击退的部队进入这些工事以后,及时地挡住了继续向北推进的德军。
看着地图上新标注出来的敌我态势,朱可夫的眉毛不禁拧成了一个疙瘩。看到他背着手站在地图前,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我连忙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低声地说:“元帅同志,我们的部队暂时转入防御,等大大地消耗了德军的有生力量以后,就可以将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第1集团军投入战场,到时一定可以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朱可夫点了点头,附和说:“没错,我也是这样考虑的。”说完,他用手朝墙上的地图一指,反问道,“丽达,你现在还认为德军的第48装甲师,会从我军的两个集团军中间的空档突围出去吗?”
“是的,元帅同志。”对于朱可夫的这个问题,我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我确信这一点,以赫尔曼·巴尔克的个性,是绝对不能容忍部队陷入我军合围的。因此,他肯定会选择突围这条路的。”
“那你说说,假如他们要突围的话,会逃往什么地方?”朱可夫等我说完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的目光在地图上停留了片刻以后,然后果断地用手指着捷尔诺波尔,自信地说道:“元帅同志,我觉得巴尔克指挥他的部队从我军的结合部冲出去后,会前往这个地方。”
朱可夫看着我手指的方向,摇了摇头,用怀疑的语气说:“丽达,你看看,假如德军要通过我们的防区,前往捷尔诺波尔的话,你瞧瞧,他们中间要经过多少城市。只要我们的部队在这些地方将他们挡住半天以上,那么就会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我军部队将他们包围。巴尔克不是傻瓜,绝对不会这样将自己的部队送进陷阱。”
见朱可夫对我所说的话持怀疑态度,让我不禁踌躇起来,心里在思考该如何地说服他。朱可夫见我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又开口说道:“丽达,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元帅同志,”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巴尔克的第48装甲军,从我们的防线中间穿过,便冒着得罪朱可夫的可能硬着头皮说:“我觉得是巴尔克掌握了我军的作战特点,他才敢兵行险着,从我军的防线中间穿过。”
“我军的作战特点?”我的话引起了朱可夫的好奇,正准备转身走开的他停住了脚步,不解地问:“你说说看,巴尔克掌握了我军的什么作战特点啊?”
“我军现在的作战特点,就是针对较大的城镇发起进攻行动。德军以前的许多失败,就是把他们的高级指挥部设在大城镇,或者把指挥部设在过分靠近前沿的地方。而巴尔克似乎十分狡猾地避免了这一错误,把自己的指挥部设在远离城镇和交通线的地方。”
朱可夫听到这里,抬手打断了我的话,望了不远处的赫鲁晓夫一眼后,说道:“丽达,这好像是下午赫鲁晓夫同志问你,敌人的指挥部为什么设在远离前沿时,你回答他的内容。怎么,你认为巴尔克在突围时,会命令部队绕开我们的大城镇和主要交通要道吗?”
“是的,元帅同志,”我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我觉得巴尔克肯定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