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事情后,清月楼的管事交接过契书就转头离去。钱婉月和端木飞雁顿时转身盯着熊琳兮看,女人看女人总是有股比较的心思。端木飞雁看完后转头对刘星说道:“刘小子,要不你把那个秦梦雅从那个糟老头那里也买了吧”,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
“我和秦梦雅不熟悉”,刘星下意识的回复道。
“可你和这位熊妹妹也不熟啊?”,端木飞雁继续说道。
一时间,刘星被逼的有点狼狈;他狠狠第瞪了她。两人的拌嘴让邓宽、钱延庆几个男子也掩嘴偷笑。端木领只好揪着端木飞雁的耳朵,让她安生坐好。
......
楼下的舞台上,仅剩神秘的顾烟若一人依旧一脸面纱,向众客人蹲个万福一礼后飘柔离去。
月娘和几位管事交接眼神后,向四周说道:“各位贵人,最后这位就是今天的花魁顾烟若小姐了。烟若却是与众不同,她是献艺而不卖身的!经我家东主首肯,烟若姑娘同意,最后这场是以文会友。请各位饱学诗书的才子赋诗一首,不限文体,不限词牌。如果所写的诗能入烟若姑娘心声,烟若愿意为此人单独相会,斟茶奏曲!”
此话一出,各个厢房的文人骚客顿时叫好声一片。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一试身手。而那些富商豪客则一脸苦恼,这些土豪要钱有钱,但让他们吟诗作对,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每个房间里文房四宝都是俱全的。邓宽兴致勃勃润了润墨汁,准备起笔,看刘星没动静,他问道:“刘兄,值此良辰美景,你不一试身手吗?刘兄之才我已经领教过了,你乡试的文章我也拜读,你的才情决不在邓某之下”。
端木飞雁跟着拍掌起哄:“就是就是,刘小子,你怎么说十五岁中举。让我也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刘星再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吕灵、钱婉月、钱延庆、端木领都一脸期待着。就连熊琳兮听说刘星已经是举人的身份,也美目涟涟的看着这个今后依托的男子。
想了想,刘星只好提笔思考。说实话,赋诗作词不是刘星的强项,既然赶鸭子上架总要写首像样子的。刘星放心手中的笔踱步走到外侧窗口,遥望着秦淮河的阑珊灯火片刻,突然闭目沉思。
文雅安静的邵许然,俏皮可爱的连祝清,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步烟容,千依百顺无怨无悔的高苏瑶,杀手出身后来跟自己学武的柳慕林...一幕幕相处的微小细节从刘星脑海里飘过,让他有点心乱了。那些年,她们偶尔的抱怨也好,自己的分心学武冷落也好,总归是自己亏欠太多。也只有偷师借笔了,权当怀念吧。
回到书桌前,铺开宣纸,提笔疾书:
《木兰花令》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落款:南山居士
刘星写完后没有停笔,继续取纸提笔写道:
《烟花易冷》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写完后,刘星吹了吹墨汁,待烘干后把《木兰花令》交给门外的侍从,算是交出了自己的答卷吧。然后,刘星再转身把《烟花易冷》交到熊琳兮手上,问道:“会谱曲吗?”。
熊琳兮不解其意的接过,仍旧温柔的点头回道:“公子,奴家会谱曲”。
“那好,这是歌词,你以九弦琴和二胡伴奏。你先试着谱曲,我想让这首歌重见天日”。
这时,邓宽也把自己作品交付,然后坐下扣着茶杯说道:“刘兄今天思绪泉涌啊,连做两首上作。留给熊小姐这一首,可否容我们参详”。他发觉,刘星这个同年今天颇为感性。以往和刘星书信往来,以及几次见面时,刘星一直是个非常理性的人,让他又几分困惑。
刘星神秘一笑,说道“秘密”,然后自己顾着闭目养神。
......
清月楼的后院,布置典雅的书房内,两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安坐在桌边,在查阅的一份诗词。而那位神秘的顾烟若,已经取下面纱,正在亲自沏茶,然后端到两位老人边上,一副孝顺儿女样子。
方脸白须的老者,一边看客人交上来的诗词,一边摇头晃脑,说道:“我说顾家侄女,这些逛青楼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才华,左右只是附庸风雅之人;这些人,老夫都看不上,你近来眼光可高了,这个清月楼只怕不是你久居之地”
另一个身形修长,一脸随和,但气场极大,一看就知道是久居上位之人,附和说道:“顾侄女,你今天也十六了,该到出嫁年纪了。再说,你顾家三年前已经翻案了,没人敢为难你了;干脆,老夫和魏老弟再给你物色些正经的士子,好让你依托终身”
顾烟若含笑道:“韦伯伯和魏伯伯的恩情,烟若不敢为怀。只是,烟若近来想在清月楼呆一段时间,游荡风月场的士子不堪,但那些所谓青年才俊的正经士子,也不见得就是德性如一。薄情寡义,士绅人家也不免,侄女还想再查看两年吧”
两个老头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语,他们两经历风霜一辈子,自然知道什么是“仗义多是屠狗辈,无情最是坏书生”。只是,这士绅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人,品行上佳的比例高些。
“咦,这篇诗词不错。落花飞絮茫茫,古来多少愁人意...层霄回首,又西风起”,突然白须的老者诧异一声,细品了一会,说道:“词句文笔优雅,风骨刚硬,可为上作,山东泰州,邓宽。恩,顾侄女,你暂且一看”
顾烟若接过诗词,细品后说道:“恩,颇有三分苏东坡的豪放,侄女有意一见此人,看是何等人物”
“恩,韦老哥,你也来看看”白须的魏姓老者转头准备向自己老友推荐,可发现韦姓老者两眼发光,死瞪着自己手上的歌词。
顾烟若也发现自己长辈的异样,便问道:“韦伯伯,可有什么新发现?”
韦姓老者把手上的诗词交给顾烟若,喃喃说道“你自己看吧,真是让人惊喜...此诗乃旷世之作,白乐天再世也不过如此”
顾烟若拿起诗稿,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念着念着就听着了,两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魏姓老者在旁边接过,继续念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南山居士,这,没听过这号人。这确实是难得佳作,偏偏又深得世间女人心...”
韦姓老者扶着胡须对魏姓老者说道:“兄长,当年,你如果再京城有此作,文霏月也随你而去了,不至于被高家那混蛋骗取,郁郁而终”。
魏姓老者:“是啊,我才不如人,无话可说,不过高家的事,还没完,哼!”,转头溺爱看着顾烟若,见她已经迷失在诗词里。便静静的等待。
......
刘星跟邓宽在闲聊,边扣着茶杯边思考邓宽今天宴请的目的,低声试探说道:“邓兄,今日相约此地,怕不只是欣赏风月吧,有什么事情刘某能帮忙的上,邓兄单说一二”。
邓宽就等着他这句话,说道:“知我者,刘星也!在说此事前,先向刘星道贺。五天前传来消息,尊师洪大人调遣大军,千里奔袭,在湖北安陆将贼军包围在城里,贼军突围不可得。激战三天后,斩首一万二千余人,俘虏二万余人,张献忠等贼首仅身于免,溃散逃脱的贼兵不足三千人”。
刘星一听,便觉得欣喜,经过这一战,洪承畴的被动局面就可以被缓和了下来,自己的靠山就算是稳住了。不过,张献忠如果是命大的人,这样局面居然被他逃脱。
对邓宽的报信,刘星拱手道谢,暗道邓宽果然手眼不凡,这么短时间内就获此消息,手上的人脉不一般呐!
“这是我省张制台大人的一封信,请刘兄转呈尊师。制台大人口信:山东是我朝南北漕运命脉之地,山东万不可再乱”,邓宽低声说道,然后从衣袖递过一封信函。
刘兄随手接过,藏进怀里,点头低声说道:“邓兄放心,我这几天就安排人传信,你我都是山东人!”。邓宽的意思,刘兄明白,张炳成怕乱军进山东和江淮,这样的话,江南的钱粮都运不到北边;他要洪承畴追剿乱军时,宁可往其他省赶,也不要把乱军逼进山东。那样的话,不但京城断粮,西北平叛的军队和蓟辽一线的驻军也会乱了。
这里面既有公心也有私心,过去六年,因为剿匪平叛不利,山西、陕西、河南的巡抚都换了几轮轮了,这些人,罪责小些的免职查办,罪责严重的都已经人头落地了;张炳成也怕乱军进齐鲁大地后,把自己也拉下水。
不过,这时刘星自己利益也没矛盾,自己也不希望农民军进山东,山东和江淮是自己今后几年的秘密根基所在!只是,张炳成为什么不自己给洪承畴送信,要绕这么大一个弯,通过别人手里送;算了,这些官场上的门门道道,当事人不说,其他也只能靠猜测。另外,邓宽是恰好在此碰面,还是安排人追查自己的行踪呢。
邓宽见目的达到了,便送了一口气,似乎看出刘星的余虑,说道:“我是先去了你肥城县家里,这几天专门从你家里赶来的”。
刘星点头释然,既然到了南京,以邓宽的人脉,找到自己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