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盛京,兵部大堂内,莽古尔泰失魂落魄的靠着太师椅上,地上掉着几份文书。但是,堂上站了七八个官员,没人敢去捡起地上的文书。整个大堂了,沉寂的吓人。
皇太极在四年前仿明朝的制度,推行政治和军事改革,设立三院六部制度。同时,剥夺了八旗旗主对旗人的兵权掌控,改为兵部统管大清兵马;使得兵部成为了盛京最要害的部门。
而莽古尔泰这个一直替皇太极补阙拾遗的皇族支持者,就监管着兵部。自从皇太极亲自出征后,莽古尔泰一直没回自己亲王府,而是吃喝拉撒都在兵部呆着。
半个月前,当前线传来清兵大破洪承畴大军时,盛京城里欢声一片,兵部衙门里更是一片喜气洋洋。
可今天早上,从前线接连传来告急。先是营口失守,紧接着盘锦、双子、西胜三个渡口被袭击。没等莽古尔泰派出援军,锦州方向带来急报:一直保持沉默的青龙帮爆发出惊人兵力,除了派兵马袭击营口和辽河渡口的这支偏师,还派出十几万大军在葫芦岛北面二十里击败了皇帝的主力清兵。
战报上只是豪格和多铎轻敌,让大军失陷于青龙帮的大军之中。现在皇上伤势过重,睿郡王多尔衮代理前线军务,正率着大军撤退!
就在刚才,雪上加霜的消息传来。青龙帮的骑兵偷袭西边的西河马场,马场里的战马全部被带走!
一时之间,盛京几个衙门人心惶惶。这还是莽古尔泰下了封口令,消息没在城里的普通军民之间传开!否则,更会引起轩然大波。
莽古尔泰自认为自己一生已经经历过够多的波折,但现在也手足失措。
努尔哈赤起兵,当时兵将少寡,但他随自己父汗冲阵杀敌,从未怕过。
萨尔许之战,当时的后金只有六万人,明军有十四万,敌众我寡!当时莽古尔泰年轻气盛没怕过。最后证明,明军只是纸老虎,后金勇士以少胜多,各个击破明军。
辽阳之战,莽古尔和皇太极联手智取辽阳城。
铁岭之战、沈阳之战、通辽之战,他莽古尔泰都没怕过。哪怕是后来明军声势浩大的大凌河之战,他也没怕过,也是协助皇太极力克强敌。
但今天不同,这个新的敌人是来自大海,一个大清之前从未战胜的敌人。对于青龙帮,大清刚开始没去正视对方;等到对方进入旅顺口,侵犯了大清利益时,也只是当他们是得势一时的海盗而已。
等大清完成蒙古各部整合和改制,派阿敏贝勒攻打对方,才发现小视了青龙帮。那一战,不单单是阿敏惨败,连一向稳重的二哥代善也栽了进去。
就算如此,当时大清上下,连同皇太极和范文程在内,都认为他们只是金州半岛寻找一个容身之地。依旧把对方视为一群海盗。可后来,这群海盗整合北方海运后,连败朝鲜和日本国。那时,皇太极才发现不对,青龙帮不同过往的任何海盗,他们野心太大了。
所以,借着南边海盗决胜海上霸权之时,皇太极带了主力步军乘虚而入,准备一举端掉对方金州半岛根基之地。结果,那是一个天大的陷阱,青龙帮的通过种种手段迷惑了大清。那一战也不堪回首,不但损失了六万的精锐步军和三十门大炮,一代名仕范先生也不幸遇难了。
就是那样,皇太极和自己等人还是认为对方步军不过四万人,即使在海上称雄,也无力参合到陆上纷争。现在看来,所有人都被青龙帮的幕后主人给骗了。
至少十五万的精锐步军,三万以上的骑兵。这么庞大军力,就是大清鼎盛时期,也不敢说稳胜对方。可是对青龙帮主事者一直忍隐着!这种计谋,这种城府,太可怕了!...
“庄亲王!微臣以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把皇上和河西的大军接回来!此事,不能再犹豫了!”,坐在左手边的索尼见莽古尔泰面带死灰之色沉静不语,就出言提醒对方。索尼担心当家人在这个时候惊慌失措。辽河口大营由于被封锁合围,所以,失陷消息他们还不知道,也不知道青龙帮已经改制为辰军的消息。
莽古尔泰猛磕了两口茶水,强撑着站了起来。他知道,不管自己多害怕,在这个时候必须挺住。便向索尼问道:“你的意思是?”。索尼的才干和气度是皇太极和他都非常看重,算是满人中少有的智者,也是范文程死后的接班人。
索尼正色说道:“现在外面集合好的二万骑兵,派出一万五千人去接应皇上的大军。渡口既然被毁,就走上游的新集湾;现在河水枯竭,那一带河面宽阔,河水最多只会淹没到马腹。微臣现在最担心的是袭击渡口的这支骑兵!如果青龙帮的这支人马沿河封锁要道,与河西的人马包围皇上的大军,那就麻烦了!”
莽古尔泰问道:“青龙帮的人马,会不会直接前来袭击盛京?如果骑兵离开,敌军乘虚而入怎么办?”。
索尼沉思一阵后,说道:“不会的!青龙帮的这支偏师的统兵将领不傻,就是盛京抽调一万五千骑兵,还有一万步军和五千骑兵。这一万五人马,应对没携带攻城器械的骑兵,守住盛京是搓搓有余了。他们这次偷袭的步军和火炮全部在营口,从营口到盛京足足有三百二十里,即便是全力行军也要三天。而且我们沿途还有辽中、辽阳重镇阻挡着”。
“所以,臣下坚持认为:这支骑兵的目标不会是盛京城,而是从后方包抄皇上的回师大军。毕竟,我大清回撤的兵马里,除了三万骑兵,还有三万五千的步军,步军会拖累行军的步伐!”。
“其实,臣现在最担心是:锦州城的祖大寿两万兵马和围困在松山的洪承畴三万兵马。如果他们落井下石,一起来攻击我大清,即便有睿郡王协助主持大局,其形式也颇为险恶!所以,眼下的盛京的援军,是迫在眉睫的!”。
莽古尔泰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冬天的寒气呛到肺里一起他一阵咳嗽。听了索尼的推算,他才明白事情险恶到这个地步。莽古尔泰用热毛巾在脸色抹了一把,然后对堂上的两个身着铠甲的将领喝道:“凌策!哈齐科!”。
“末将在!”,两个清兵将领知道形势危急,闻言立即出列。
“凌策为主将,哈齐科为副将,你们刚才也听到索大人的话了。现在,你们立即率领外面的一万五千兵马前去救援皇上!如果新集湾无法渡河,你们就绕道上游的金家渡一带。你们都记住了!你们可以战死!这一万五千将士可以战死!皇上和睿郡王不能有事!”。
“末将遵命!誓死护卫皇上和睿郡王!”,两人说完就转身疾步离去。每个君王每个民族都有自己忠诚的下属,即便夏桀商纣在亡国之时,身边也会有几个死士护卫。满族人这个时候的表现,也正是了这一点。
“哈莫!”,莽古尔泰转在桌案上提笔疾书了一封书信,然后从袖兜取出一颗大印盖上,才抬头对另外一名文官服饰的官员喊道。
“奴才在!”,一个身形消瘦但精神炯炯的官员出列。
莽古尔泰向他递过封好书信,说道“你带上二百人,日夜兼程将这封信送到科尔沁部的贝勒寨桑亲王手里。亲手交给他,然后让他即可带领科尔沁三万骑兵来与皇上汇合”
哈莫肃然点头说道:“奴才明白”,说完也转身出门而去。
等应急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莽古尔泰向索尼问道:“真的有这么危急吗?”。
索尼盯着窗外的乌云,暗道:那是天上要下雪都前奏...都马上就要开春了,这辽东的冬天怎么就是这么长;满人的路就这么难走么。
“范先生说过,凡事要做最好的设想,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索尼发呆一阵后,把头转向莽古尔泰,认真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