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邓宽两人在身后听到这段话,开始沉浸下来,心有所悟。特别阅历丰富的洪承畴,对商人的定位一直很矛盾。
商人多奸诈不法,所以社会其他阶层的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地主士绅,乃至工匠和三教九流之人,都对商人有潜意识的敌视,动不动就骂人家奸商。但是,从另一方面讲,整个社会又离不开商人,商品流通和社会财富流动兑现需要商人;如果没有商贸往来,整个经济生态链就会崩溃。
刘星的话语中,似乎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要解决这种病态的矛盾。
实际上,在刘星眼里,商人的地位问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如果统治者再无视商人的社会矛盾问题,迟早会生出祸端。
作为一个统治者,不能一方面利用商人去做商品经济运行的核心角色,从他们身上获取赋税财源;另一方面,又不段的去诋毁贬斥商人;那样的话,商人们内心都会骂我去年买了个表。如果统治者不能正视这个问题并解决这问题,社会一定向恶性循环发展,并且造成祸端。
欧罗巴打陆的资产阶级革命是怎么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再过几年,英国的商人就马上要造反了,那位风光一时的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就会被会议军赶下台。究其原因,就是英国国王既要商人当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
前世那个时空,强如英明神武的康熙,在这个问题都没找到解决办法,只是依靠一两个能员干吏,使用权谋的手段压住商人。但是康熙和雍正两人作古之后,乾隆对商人就只有一个临时性的办法。乾隆的临时土办法那就是杀;严重漏税的杀;勾结官员的杀;走私的杀。然而,没什么用,那都是治标不治本!因为这些统治者都没有从法制上高屋建瓴去约束。
有法制约束,依然有人会铤而走险,但至少有法可依,就脉络去治理。如果连法制没有或者极度不合理,那商品经济就是一团无法收拾的浆糊了。
道理就是这样,社会道德风气属于一个国家的软实力。虽然,人们经常看到当权者在那里高呼精神文明建设,下面依然有人干一些心病狂之人的事情。但是,一旦连官方连道德都不去强调,不去引导,那下面社会秩序很快就会彻底完蛋。
所以,在刘星看来,引导才是重要的。其实不光是商人要引导,士农工商和各类杂项从业者都要引导,都要给他们跳出圈子上进的机会。路人甲是农民,但他的后代可以有机会是官员;路人乙是官员,但他的后代无能,可能会被迫去学当工匠;路人丙当工匠当的好,可以被提报去当官员来教出更多的好工匠。这才是一个向上蓬勃发展的社会。
简而言之,一个社会各阶层结构要不断反复流动变化,形成优胜劣汰的循环,才是一个健康的社会。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这个道理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道德经》开篇立意的第一句就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很多人以为《道德经》是道家和道教的开山典籍,其实这个理解是有错误的。道家和道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道家是一门治国统治的学问(各位:现在知道为什么《道德经》无法选入九年义务的教材了吧?);而道教是一门追求养生甚至是虚无缥缈的长生的玄学学问,还有带有一定的宗教色彩。
整个国家,整个社会都是需要保持动态平衡!才会焕发出勃勃生机和发展的活力。所以,刘星未来就必须解解历史遗留下来原罪条框。也是时候,让商人阶层走一趟正确的路子的时候了。
解放商人,让他们拥有更多灵活选择空间。约束商人,是防止他们染指政权。刘星筹划的未来的格局里,既不能再出现东林党这样畸形朋党,也要规避未来出现米帝国那种变态的托拉斯垄断巨头。
乘着在场的人都在鸦雀无声的沉思当头,刘星对包和轩说道:“包老,令郎包同川,本王见识过一次。有学问,有阅历,为人办事颇为干练,本王有意让他来担任王府新六部中的户部侍郎一职,不知包家可愿意?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如果包同川接受本王征辟任职,包家日后可就不得从商,必须从各行当里隐退!”。
七十三岁的包老爷子,今天是连续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给搞得懵逼了。先是关于商人的定位言论,紧接着是辰王对包家抛出一个大礼包。六部侍郎是正三品高官,自从隋唐实施科举制度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以商人的身份乍然跻身的高官行列,更何况是六部大员!
包和轩稍作思虑,就立即跪拜道:“包家感谢辰王不弃商贾之人低贱的恩情,老朽待犬子谢过辰王天恩!”。包和轩做了这个决定后,就等于将包家的生死荣辱全部押到辰军的战车上去了。今后,两者真正的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随着刘星的入驻南京,燕子坞码头上发生的一切以各种渠道飞快向天下间传遍去。各方有心的势力家族,接到消息后则议论纷纷。刘星抬高商人地位,并征辟包家的长子包同川为官的消息,更是成为天下人关注的重点。一时间,诧异者有之;怒骂诽谤者有之;羡慕嫉妒者有之。
......
南京国子监,原本是地主士绅人家子弟镀金求学的地方,辰军入城的这一阵子,再也没有学官和学子安心呆在国子监里进修。大明朝都不知道还能有几年,还上什么学?这些科举落榜的士子进国子监镀金,不就是为了一个当官的门路吗,现在南京城都丢了,镀金就别提了。倒是有少部分国子监的学子,打着险中求富贵的念头,跑到辰军开设招贤馆应征。
随同刘星南下的四万人马进驻了各大军营,但是刘星和自己亲卫军却进驻了国子监。对于钱延年他们清理出来皇宫,刘星没有去住。用曹操的话讲:要么不当天子,要当就要做个九合归一的天子;现在天下的版图,到手的还不到三成,刘星不想给下面将士以安逸的错觉。
国子监的大讲堂里,来到南京的文臣武将汇集一趟。
刘星高居主位自然不说,左边武将依次是洪承畴、何胜、钱延年、林宿承、邓通、刘英、高风、刘檀等人;右边的文臣依次是杨继珍、邓宽、夏功、吕和平、关中允等人。关中允在风信子中表现卓越,刘星在缺少政务官员的情况下,将他调入文臣行列。姜旭和刘汉站立于刘星身后,一个是军法司主官,代表军法军纪威严;一个是主将的亲卫将领,负责主君的安全。
刘星今天兴致勃勃,他在正式说话前,提起一只大笔,挥洒文墨在背后的照壁上赋诗,借着天朝太祖的名着,略微修改用来警示所有的文臣武将。
《南京风雨誓》
钟山风雨起苍黄,十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此诗气势磅礴,既有无以比拟的霸气,也有着诚挚坚定的正气;加上刘星几年下来练出的书法,颇有金钩铁划的味道。在场的文臣武将都被这笔墨之间的盗版作品,给镇住了。
刘星端起茶杯说道:“这用酒摆出的庆功宴,要等到功德圆满天下一统之日,在紫禁城里痛饮”。
“你们当中很些人劳苦功高,像钱延年林宿承等将领就是如此。也有些人,历经数年忍受着寂寞,静静地厉兵秣马只为今日之功,像高风刘檀等将领就是如此。更有一些,在众人所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奉献着自己,像夏功吕和平等人就是如此。还有,今天还有很多人没在这里,如镇守金州后方的张将军,留守齐鲁之地的萧将军,镇守淮北的刘将军,已经攻克安徽凤阳合肥等重地并镇守的巾帼女将萧将军,已经攻克东南福建的刘郑二将。本王今日以茶代酒,向诸位致敬!”。
众人闻言,立即端起茶杯回敬!
“这首诗里面,本王最喜欢就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一句。古往今来,不论做何等功业,都是万事开头难!开头易者,成功难!”。
“本王就是希望诸位向所有同僚下属传达本王的心志。本王不做沽名钓誉的楚霸王,诸位也要再接再厉。我等既要匡正天下,除旧迎新;也要带领国人走出九州之土,走向外面广阔的世界;更要善始善终,将这份基业传承下去,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接过我们旗帜,将华夏一族的文明之火,点燃到乾坤四方大地”。
众人闻言,慷慨激昂的高呼道:“臣等谨遵大王之命,继往开来,绝不沽名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