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和轩心里暗道:高老弟,老哥就只能帮你到这里。心里暗叹之余,包和轩继续说道:“第三个人选并不在辰军治下,这人就是山西太原李家的李明真。李家的家业传承到这一代已经有六代了,李家本是太原三大家族之一。在李明真六曾祖时,原本也只是富农,他六曾祖生性好动,不愿坐守农耕传家,便加入了西北道行商的买卖。前三代人主要经营牛羊毛皮买卖,到了李明真祖父一代,李家加入了河东解盐营生,使得李家正式成为了山西巨富”。
“李明真在三十岁那年,干了一件大事——他召集了山西王家、乔家等五大家族筹建了名叫贵顺庄的票行钱庄。钱庄票行的成立,让晋商的名号真正被天下人所认可。天下商人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天下财源运道亨,江南半壁为首尊;太行左右两边分,还有一成天地生。所以,晋商占了天下两成的财路。不同于京畿四大商会的群龙无首,李明真在晋商之中有一言九鼎的权威”。
“李明真做买卖的行道是人取我弃人弃我取,他从不去争没有新意没有拓展的行当。此人善于推陈出新,而且讲究和气生财。所以,此人也是可选之人”。
包和轩说完之后,静待刘星表态。只是,刘星不动声色聆听思考着,对这第三个人选也不置可否。
实际上,李明真的这个选择,已经被刘星所排出了。先不说山西现在还没攻打下来,就算攻打下来,刘星也不会选择李家。原因有三点。
其一,晋商和江南的淮商那十大家族干过一件同样的蠢事,在过去一百多年里,把生铁和粮食走私卖给东蒙古各部,间接的给蒙古人和满清完成了一次“助攻”!
其二,李家在当年的“倒张”事件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太原李家是张四维的一系支持者,张居正前脚刚死,张四维这个反骨仔马上就煽动万历全盘推翻张居正的新政。
其三,李明真居然搞起钱庄,这是银行金融兼放高利贷的行当。天下钱币发行和银行金融的大权,岂是一个商人能搞的?所以,就凭这一条,刘星就想杀李明真。在刘星将来的国策里,不管是贵顺庄的票行,还是江南这帮商人折腾的四海票行钱庄,都是被取缔消灭的对象。
刘星负手踱步了一阵,再悠悠的对包和轩说道:“包老,那请您派人转告沈老,让他这两天来一趟”。
包和轩一听这话,就明白沈国轩是最终的人选,忙点头答应。虽然不是他最亲近的高顺,但也是他熟悉的沈国轩,如此也不算太差。
刘星再转头对包同川说道:“你上任几天了,与章程相处的如何?”。
包同川回复道:“章大人博学多才,其钱粮政务才干非臣下所能比。微臣定会全力协助章大人,为主上打理好户部之事”。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顶头上司是主君的同年至交,同时也是齐鲁巨商大户出身。所以,对这个户部尚书,他是真心相助结交。包同川很聪明,他不会只把眼光放在户部的一亩三分田上;他现在最上心的事情是融入官宦阶层,广交人脉以摆脱商贾身份。
刘星颔首,章程和包同川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相信他们知道怎么合作;就算小有矛盾,也知道怎么掌握分寸。便继续说道:“章程刚上任,有关几天后的《商律》发布的事情,你和他先磋商一二。你们两人先拿出个底案,再报本王核准。这次颁布的《商律》先不要制定太多律令,原则上,先定出最基本的二十条就足够,其他的条例日后琢磨成熟的了再添加”。
“这次的《商律》只是第一个版本律法,日后还有会更新更多条例。本王的想法是,三年后在《商律》和《大明律》的依据上,编撰出《商法典》,为天下人颁布一份真正的商贸律法圣典!”。
包氏父子听到“圣典”二字,露出向往期待的神色。凡是各类开创历史性的立的典籍,只要能大获成功,其起草编辑者必定名垂青史。对刚从商人身份脱离出来的包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名望更重要的了。
包同川忙应承,并用随身的册子记录。他才上任几天,就从夏功等人细节举动中学会刘星的做事方式。
......
告别了已经出仕任职的长子,包和轩带着自己孙女出门上车离开。
默默的看了自己这个才貌双全的孙女,包和轩心里暗叹:可惜了,自己父子太心急了,遭致了适得其反的效果;如果是包家先站脚步后,迁移默默徐而图之,反而不会引起辰王的警惕。事到如今,后悔已经于事无补,只可惜了自己这位孙女的前程。
不过,辰王既然如此心志坚定,那么其志向必定远大,包家孤注一掷就赌对了。
“爷爷!晨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包依晨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发出自己的疑问。
包和轩怜惜地说道:“晨儿没错,是爷爷做错了,委屈了我们家晨儿。等回苏州,爷爷给你选个年轻有为的夫婿”。
“晨儿不嫁人,就在爷爷身边侍候着”。
“这是哪的话?女儿家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
“晨儿看不上那些那些懦弱的书生,既然爷爷一定要我嫁人,得我自己选!”。前段时间,苏州的大清洗,田家的那些气度翩翩的才俊们,眨眼之间就成了刀下鬼的事情,深深刺激了这位富家大小姐。那些自诩学富五车的公子哥,在刑场外呕吐晕血的怂样,也让她重新反思青年才俊的标准。这位商贾之家的女子,少了一份大家闺秀的淑静,多了一份玲珑通透的心眼。
包和轩诧异地看了自己极有主见的孙女一眼,才醒悟过来。自己这个孙女心很大,很好强!也罢,既然没能凑成此事,就随她自己心意吧。不过,苏州城教司坊那些人,不能再让她接触了!那些乐女会把人教坏的!
想到这些,包和轩说道:“晨儿,既然如此,今后上门求情的人家,我特许经过你自己同意后,再答应人家婚事。不过,你不许和你二婶还有水浣楼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这是家规!”。
想起自己二儿子,包老爷子心里一阵烦恼。虎父犬子这种狗血的事情,居然在他家里上演,他家的老二包同岳和大哥包同川对比,就是一坨屎!不仅游手好闲,还沾惹嫖赌。这个老二,不单在青楼包养了一个歌姬,还把人家肚子弄大了,逼着包老爷子不得不把怀着包家骨血的风尘女取回家做妾。而那个侧室媳妇,看起来规规矩矩,但骨子里头的不安分,根本逃不过的包老爷子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
最让包老爷子烦恼的事,自己这位一向聪明可人嫡孙女,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和那位婶婶混迹在一起!可恨!
包同川没注意到的是,他那位乖孙女在转头望向车窗外时,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孙女,在二十年后会亲手缔造一起惊天大案...那场大案把几个大家族和众多官员都牵扯进一个大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