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
老者的眼神有如鹰隼,说着视线一路从树上延伸到林外的一对脚印,眼中不禁划过一抹精光和若有所思。
……
当苏棠走进生物驯养系一年级(10)班的教室时,就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本来门外听来热闹喧嚣的教室,在她走进时,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在她走向记忆中苏棠的座位时,更是有数十双眼睛有意无意地将视线凝在了她的身上,跟着她一起游移而动。
从头发丝到脚底,她身上的每一处仿佛都被班中的人看了个遍。
那种感觉跟她昨晚在舞台上被人盯视时竟有着诡异的相似感。
毫无疑问,这些人跟今早联系她的那些人一样,都是被昨晚的节目和她跟从前巨大的样貌反差吸引过来的。
这让苏棠既觉得窘然尴尬,又有种被人当动物看的错觉。
好在,从门口到座位的距离并不远,当苏棠坐在自己座位上时,周围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终于慢慢减少了些,教室中的氛围也随着几人小声的谈话渐渐有了回暖的迹象。
这让苏棠不禁微微松了口气,毕竟她可不想以后的学校生活都在这种他人异样的目光中度过。
想来,等这股新鲜劲过了,他们应该也就不会再这么关注她了。
这样想着,苏棠将上课要用的东西一一摆在了多功能课桌上,然后便一脸淡定地迎着周围或防备、或鄙夷、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静静坐在那里等着课程开始。
没多久,一个庞眉皓发,嘴边留着两撇胡须的干瘦老人负手徐徐从门外走了进来。
教室霎时安静了下来。
老人名契言,是生物驯养系教授一年级专业课知识的资格最老的导师之一。
他步入讲台后,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用一双饱含严厉和睿智的眼睛从前到后依次从教室中的人身上一一扫过。
每个被他盯视过的人,无不凝神肃目,似在接受他的审视。
同时,一股莫名的威压和清神醒脑的清凉感也从他身上散发而出,渐渐将在座的众人包围。
当契言的眼睛终于从教室中最后一名学生身上离开后,这种威压和清凉感才消失了,教室中的众人紧绷的神经霎时一松。
这时,契言缓缓开口了,他望着台下,声音如苍山老树,又如经过疾风骤雨打磨下的山石,沉静而圆融,“看来经过一个假期,你们并没有懈怠对感知力的练习,很好。”
契言说话间,声音已带上了些许欣慰之意,并还特意向后排的某个位置看了一眼。
别人或许没有留意契言的这个眼神,但是正坐在后面的苏棠却发现了,不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苏棠总感觉,那个眼神就是在看她。
但是,现在她已顾不得想这个契言导师会看她的原因了。
因为,就在最初对方的视线扫向她时,她除了感到周身陡然加深的威压和清神醒脑的清凉感外,竟还有种全身从内到外都正在被人掌控和看透的错觉。
就好像她即将变成对方手中的提线木偶,正在被对方影响、蛊惑,属于自己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和薄弱。
虽然最后一刻,她身体不知怎的突然出现了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抵御了那么几秒这种侵袭,但最终,她还是溃不成军。
直到对方的视线从他身上挪移开来,转到了下一个人身上,苏棠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而这时,她的背后已经沁满了细汗。
苏棠不着痕迹地左右看了看,在发现被契言看过的人中她的反应最强烈后,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茫然。
显然,苏棠虽然猜到了契言刚才的盯视可能不简单,可对于现在连幼年基础课程都还没了解全的她来说,这生物驯养专业的第一节课注定她只能在“小白”状态中度过了。
而这时,契言又有了新动作。
他视线凝在前方,面部表情陡然变得郑重无比。
“谁还记得上学期开学时第一节生物感知课我曾跟你们讲过什么?”契言朝下方问道。
学渣苏棠默默低头。
这时,教室中一个圆脸男生站起来侃侃答道:“我记得。导师您说过,生物驯养专业,“驯”代表对动物的驯服与安抚,而“养”代表对于植物的温育和培养,对两者品质进行维护、提升和改良,加起来就是“驯养”。
而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驯养师,最基础的条件就是感知力,只有不断地提升和磨砺自己的感知力,才能掌控和驯养更多的动植物,也才能在驯养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男生侃侃而谈,说完后,迎着契言略带赞许的目光,他挺胸坐下。
“没错,你们的第一节课我就曾说过这样的话,现在我依然想再对你们重复一遍这句话。
想要学好生物驯养专业,想成为一名真正的一级驯养师,首先,你们就要重视对于感知力的感悟和练习。
感知力就像是打开驯养师大门的钥匙,只有感知力最为出色的人,才能成为最优秀的那把钥匙,打开驯养师的大门。记住我今天的话。”
契言说着,讲台前出现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盆一级植物,另一个是个被关在笼子里的两尺见长的小动物。
话音一落,只见契言状似随意的将两只手分别停滞在了两物上方,接着,苏棠就见到了她平生见到的最诡异的一幕。
分明契言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可是那一植物一动物都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突然开始在契言手下各自动作了起来。
植物的枝条被任意的扭曲变形拉伸,动物也开始了抬腿翻身直立后退,甚至随着契言虚空一个挥手,就见那只小动物竟毫不犹豫地朝笼子上撞去,即使已头破血流,但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
苏棠觉得不可思议地同时,她也觉得胆寒,甚至有一瞬她将自己想象成了那只笼中的动物,如果这就是感知力的力量,那如果有人利用感知力操纵了她……
接下来的画面苏棠不敢想,可是在此时,她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生物驯养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契言又讲了什么,说实话,苏棠并没有仔细听,因为她的全副身心都被“生物驯养”“感知力”“操控”这几个占据了。
虽然开学前苏棠对生物驯养专业做了些了解,但是仅几天囫囵消化的知识,苏棠知道的绝对不比纯小白多多少。
现在苏棠最想做的就是马上回到宿舍,然后向小天询问有关感知力的事。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苏棠匆忙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结果,伴随着一阵呼啦啦的脚步声,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你就是苏棠?”
苏棠抬起头,看着突然围在她桌前,明显一副来者不善模样的几个人,眼中不禁疑色一闪。
“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苏棠,你该不是忘了那天在‘物斋’发生的事了吧?”为首的刚才说话的少女再次开口了,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棠,脸上还带着显见的傲慢、不屑和鄙夷之色。
物斋?苏棠心里一动。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的那次外出,不正是在那里她跟一群人发生了冲突吗?难道这些和她同班的同学跟那群人有关?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苏棠的视线在少女和围在旁边的几个人脸上扫过,果然发现里面有两三个似乎有点眼熟,而那个少女正是其中之一。
这人似乎就是当时站在那个叫凌沙的女孩身边的蓝衣少女。
她叫什么来着?今天这些人来堵她不会还在记恨那天她偷偷跑掉的事吧?
这些念头在苏棠脑中快速闪过,然而不等她开口,少女已经继续叱道,“苏棠,别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认不出那天的人就是你!敢和凌沙学姐作对,我看你是不想在圣杜姆伦待了!说吧,那只团云兽你放哪了,快点交出来,还有,凌沙学姐想要见你,快跟我们走!”
少女态度颐使气指,说话间,她和身边的人已经作势要来抓苏棠的胳膊。
而苏棠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处于被动的境地,所以,在对方有所动作时,她脚步一动,向后连退了数步,离开了那个半包围圈。
“抱歉,那个团云兽本来就是我的,我并没有送人的打算,还有,我也不觉得我和那个什么凌沙学姐有见面的必要,我还有事,所以先走了。”苏棠悠悠然的敷衍着说完,脚步一转,便绕过这些人径直朝教室外走去。
“苏棠,你今天不跟我们走,你别后悔!”为首少女瞪着苏棠沉默离开的背影,眼神几欲喷火,可是不知是在顾忌什么,虽然她还在对着苏棠叫嚣,可是不管是她还是其他人,最终都只眼睁睁的看着苏棠离开,而没有再使用什么强硬手段。
直到苏棠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少女才不甘不愿地跺了跺脚,抬起手臂点开了光脑……
而这边,苏棠步态从容的走出教室后,便顺着走廊来到了楼道拐角,等完全看不到教室的大门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她之所以敢这样大模大样的离开,而不担心对方会像上次那样直接打击报复,其实也只是在赌而已。
她赌这些人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绑人,在赌那个凌沙学姐也会考虑自己的名声面子问题,更在赌圣杜姆伦学院不是徒有其名,上千年的院校底蕴和校规不会允许恶性事件的发生。
而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她赌对了。
但是,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和人结了仇,而那人还是自己同校的校友,躲过了这次,还有以后,再联想到那天在米菲拉那里听到的她会参加节目可能是被人恶意设计的事,苏棠的眉头便不自觉蹙了起来。想要提升个人实力的想法也更加强烈了。
“敌人”这么多,她目前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一路顺利的出了教学楼,穿过草坪,苏棠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朝宿舍走去,结果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又迎面碰到了两个人。
来人是一对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男女。他们站在路边的阴影中,穿着一看就十分考究奢华的衣衫,不俗的样貌因见到苏棠立刻挂起了亲切而温和地笑容。
“啊,苏棠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岚多哥哥都等你好久了。”其中的女生先于旁边的男生一步,上前拦住了苏棠的去路,口中还亲昵地撒娇抱怨着。说完,还试图上前揽住苏棠的手臂。
苏棠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女生伸过来的手。
不得不说,看到他们的第一眼,苏棠就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在这个时空,因为受环境、体质和基因的影响,双胞胎在能孕育子嗣的Beta和Omage中出现的几率本就十分低,是异性双胞胎的几率那就更低了。
在圣杜姆伦学院,苏棠目前也只知道这么一对而已,那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妹,苏岚多和苏楠儿。
这两人虽实际年龄比苏棠小一岁,但是却因学业优异,已提前一年从精英学校毕业,所以目前和他一样也在圣杜姆伦学院就读。
但和他不同的是,两人不管是学业还是生活都和现在的苏棠有着天壤之别,既美满顺遂,又自带光环。
只是,从小天那里得到的讯息来看,这两人在原主死亡前,不是已经对原主漠然视之,冷语相向,任何求助都不理不睬了吗,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现在又做出这样的姿态是为了什么?
苏棠暗自警醒,身体因此也下意识地做出了排斥的动作。
她不像原主那么单蠢,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眼前这两人虽然极力想做出和她亲密无间的样子,但她还是从他们的语气和面部表情的细微处察觉到了他们隐藏下的疏离、厌恶、不耐和对待下等人的清傲。
而且,呵~苏棠哥哥,岚多哥哥,简单的两个称谓内含的亲疏远近早已分明了,也只有原主才会傻得看不清现实,一直将他们当成亲人看待,所以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苏棠甚至从两人的表情突然联想到了那位令她细极思恐的苏家女主人,进而联想到了这位女主人生下的这双儿女和苏棠一起时曾发生过得一些事。
这样一想,苏棠不禁恍然警醒,这两人似乎不只是她之前判断的只是对原主虚情假意那么简单。
原主曾经的斑斑劣迹除了那位母亲的纵容,似乎有不少也跟这两人有关。
他们是怎么做的呢?是不是就是用现在的这种和善面孔迷惑原主,然后再背后下阴招呢。
就像他们的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