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个风雪夜,沈家也彻底地变天了。
等沈小落牵着弟弟回家之后,等待姐弟俩的并不是母亲做好的香喷喷的饭菜,而是她父亲的肆意殴打。
沈小落的母亲被打得浑身是血,沈小落也是遍体鳞伤,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母女俩在反抗的过程中,沈小落失手杀死了她的父亲。
隔壁邻居听到动静之后跑到沈家查看,发现沈家的大门敞开着,屋子里则是横七竖八地躺着沈氏夫妇和沈小落。
沈小落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她浑身都缠满了绷带,医生说,她身上的伤口加起来得有好几十处。
而沈小落的母亲除去身上的皮外伤之外,她的精神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因为沈小落在杀死自己的父亲后被拘押在了派出所里,并且还被一些不知情的人指着沈小落的脊梁骨唾骂她心狠手毒,大逆不道。
除此之外,沈小落的弟弟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失踪了,即便警方四处设卡,全力寻找,她那个乖巧懂事的弟弟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年之后,沈小落的弟弟依旧是杳无音信,而沈小落的母亲彻底的精神失常,家里没人照顾,她只能被送进精神病院,不幸中的万幸,沈小落因为年龄问题又被释放了回来,几经辗转,她进了南城的福利院。
小小的孩子不仅背负着弑父的罪名,还失去了母亲的呵护,可沈小落并不觉得难过,唯一让她彻夜难眠的是弟弟的失踪,那时候的沈小落一旦有机会就会在南城的大街小巷贴上寻人启事。
她连做梦都想将自己的弟弟找回来。
想到此,沈小落突然轻声开口到:“陆东庭,你知道我为什么心疼浩浩吗?”
不等陆东庭说话,她已经开始自问自答了:“浩浩就像我的弟弟,看到他,我就觉得我的弟弟还在身边。”
陆东庭当然知道沈家发生的所有事情,即便这些日子他也在让人四处寻找沈家小儿子的下落,但时隔多年,孩子的面部特征已经完全消失,寻人就像大海捞针一般,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男人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怀里的女孩儿,因为说什么都不管用,所以,他只是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
沈小落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就红了,她继续轻声说道:“陆东庭,我把弟弟弄丢了,他那么依赖我,我却把他弄丢了,我好怕他在某个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可我又怕他在某个地方遭受着无休止的折磨,怎么办?怎么办呢?”
“都是我的错,我杀人了,所以把他吓跑了。”沈小落低低地重复着,一双眼睛毫无焦距,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淌,“我杀人了,我杀了我的父亲,我看到鲜血不停地往外涌,怎么捂都捂不住……”
“我知道,我都知道。”陆东庭将沈小落的脑袋揉到自己怀里,“落落,你听我说,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的……”
“可是我弟弟丢了。”沈小落终于遏制不住这些年来深藏在她内心的委屈和恐惧,她趴在陆东庭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他还那么小,没有我的照顾,他该怎么活下去啊……”
整个晚上,陆东庭都在耐心地哄着沈小落,而沈小落的眼泪就像是永远也流不尽似的,将陆东庭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到了早上,沈小落的情绪总算是逐渐地平稳下来,她红肿着一双眼睛问陆东庭:“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家发生的事情?”
要不然这个男人在听到她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为什么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陆东庭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说到:“我的确是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所以,我以一个理智的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和你的弟弟都是受害者,而你的母亲……”
陆东庭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你的母亲在第一次被你的父亲家暴时,她就带着你离开那个危险的男人,或许这后面的悲剧就不会上演。”
“我知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沈小落闷闷地说,“所以我也曾问过我的母亲,为什么在第一次被打之后她还原谅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说,她觉得我还小,没有父亲的孩子会被人欺负,她那么做,只想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但是事实证明,单方面的妥协只会让对方更加的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到了最后还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地步。”
说到此,沈小落抬头看向陆东庭:“当初江薇薇说你家暴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特别是看到江浩身上全都是淤青时,我都恨不能拿刀宰了你。”
“现在呢?”陆东庭问。
“现在?”沈小落想了一下,“如果你真会家暴,我也不会心软。”
“你不心软吗?”陆东庭突然撩起自己的家居服给沈小落看,“我的衣服都被你的眼泪给湿透了,你不心软又为什么哭?”
沈小落在之前的时候情绪失控,根本就没注意。
现在这么一看,她顿时就觉得很是歉意,毕竟陆东庭的胸口还被她给咬伤了,说不定她在嚎啕大哭的时候再一次将那伤口给扒裂了。
就在沈小落深感内疚之时,冷不丁地又听陆东庭补了一句:“我这件衣服没法再穿了,等你有空的时候,记得给我买两套衣服放在衣柜里备用。”
沈小落:“……?!”
说了这么多,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
“我不买。”沈小落嘟囔到,“我又没让你来我这里,要什么备用衣服?”
陆东庭看着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哑然失笑:“沈小落,你挺擅长过河拆桥嘛。”
沈小落到底是理亏,干脆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到里面。
等待片刻,见被子外面竟然没什么动静,她又偷偷地将被子掀开一条缝,结果陆东庭就站在床沿边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看我干嘛?”
“你今天不是要去江城吗?”陆东庭说,“冯叔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