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消失后不久，敲门声响起。
“请进。”
冕有些拘谨地走入。
但很快就只看见坐在椅子上，双拳紧握在一起的沈然。
“蝶局长呢？这么快就走了？”
冕神情变换。
沈然道，“嗯。出事后蝶大人第一时间就离开了。”
冕肉眼可见的失望，又问道，“怎么样？蝶的真容。”
却见沈然一惊。
对方本就平平无奇的那张面孔，居然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了。
“想不起来了...反正感觉蛮普通的。”沈然用力回想了遍，然后放弃。
冕闻言露出古怪的表情，“不愧是王阳的弟子。”
“你的感觉可真厉害。那可是时刻局的局长，连老夫都没资格见他。”
普通？
冕摇摇头。
宇宙中一经发现的脊椎，第一时间就会被时刻局监管起来。
时刻局的局长，掌握的能量到底有多庞大？
这是个未知数。
冕也不清楚蝶到底对沈然说了些什么，“此次见面，意味深长，机会难得。小友你要懂得珍惜啊。”
“前辈言重了。”
“不要过于谦虚。”
冕笑道，“别想逃避责任嘛，男人就是要有担当的，我看你也不是那种庸人。”
沈然摸了摸后脑勺，讪讪地附和笑了下。
一番寒暄过后。
冕看向医疗舱，然后问了下王阳情况，最终交代，“宇宙现在是出了点事，不过天塌下来有高个子先挡着。你把心思好好用在构建种子回路，给大家一个念想最重要。”
“嗯。”
沈然内心一热，点头。
“期待你们年轻人的了。”冕简单道别，匆匆离开。
宇宙中正式爆发了一轮天灾事件，且意味着接下来一段动荡不断的年岁。他的笑意维持得其实很勉强。
......
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沈然想以这段话作为自己后半人生，乃至于时代的标语。
“大自然的进化史，放诸于动物身上，便是神奇，生命的韧性与不断更迭的潜能。可施加于我们人类身上，太残酷了。”
“这也许便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原罪吧......”
沈然一个人在安静的病房中，等待王阳苏醒。
微风不燥。
阳光盛烈。
他的心思却远在其他地方，仿佛看见了层出不穷的进化妖魔，看见了四分五裂的星球，一幕幕生灵涂炭的惨剧。
“呼~”
沈然吐了口浊气，拿出一罐未开封的沐雨液，一饮而尽。
许久，医疗舱的营养液体退潮。
王阳苏醒。
“切，臭小子。”醒来，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沈然，王阳牵动嘴角。
沈然也牵动嘴角。
“哎哟，我这个痛的，好像是废了。”
王阳被搀扶着走出，坐在椅子上，拿水果盘里的水果吃，随便交代着说道，“以前张狂的日子里，对我不满的人比比皆是，我以后可能要当狗才能过活，造孽了哦......不行了，自身难保。以后照顾不到你了，你自己收点心，能争取的去争取，不能争取的，低个头的事...别说，这酒果挺新鲜，你也尝尝，让他们再送一盘过来。”
沈然在旁边，听着这些话，
听完后，
笑得灿烂，“人还活着就行。西邦帝国挺罩着我的，接下来换我照顾师傅你。”
“西邦帝国罩着你？那不是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现在我不行了，你以为人走茶凉是什么意思啊？世上哪儿会有那么多你这样子的傻小子？”
王阳埋汰，又催促道，“赶紧吃！趁这会儿能多吃点多吃点！等后面冕见完我了，还给你吃水果？不请你吃大嘴巴子，那都算泰皇他们心善。”
沈然笑得更加开怀。
对方还有心情说这些话，那就说明问题其实真不大。
“是真的。”
沈然说出，自己之前上节目的事，要尝试构建羽化方向的种子回路图。
就连时刻局的局长，蝶刚才都见了自己。
听后。
王阳停顿。
“那楚幼还是不能跟着你这个家伙。”
他又一刻也不停地往嘴里塞水果，含糊着说道，“人家那是看重你吗？真那么好，那老小子怎么不让他孙女孙子来？但凡有脑子，就该清楚这是拿你给他们西邦帝国做免费宣传。代价是你自己的命啊。”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先顶着。而且冕的亲儿子，尘不是时刻局成员，现在也在配合一同行动。”
沈然抿了抿嘴，真挚道，“师傅，其实到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还教起我来了？”
突然，王阳停下进食，怒瞪沈然一眼，“真以为我废了？种子坏了就不能再修好了？沈然你是真可以的啊，别人说一句你就要回怼一句。我是以前没揍你，不想管教你罢了。”
“咳咳。”
沈然赶紧咳嗽几声，然后把一个坚果敲开了外壳，将里面的果仁给到王阳。
“这还像模像样了点。”王阳骂骂咧咧。
心里仍涌动着一团火气。
构建羽化图？
还当着源海全平台用户的面大肆宣传？
他们是真觉得自己能坐视这个年轻人去燃烧性命？
“师傅你先休息。我让楚幼进来照顾你，我还有点事。”沈然忽然告别。
“嚯。迫不及待要去送命了。”
王阳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冷嘲，“我还不知道你，真的是日子过的太好了，总觉得自己不管怎样乱来都能成功...我年轻时候也这样，直到后来我嗝屁了，阴损到想要夺舍重来。”
“...不得不成功吧。”
沈然抿唇，离开。
......
......
离开病房。
沈然行走在阳光下，步伐起先很慢，渐渐加快。
让他没想到的是，旁边多出了脚步。
“我是磁石吗？”沈然好奇，“黯殿下不是还说要拿下本届羽化大赛的冠军？怎么有这么多闲工夫？”
黯的侧脸，鼻梁高挺，暗红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仿若红宝石般，道，“【极境】羽化大赛暂停一段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刚仙铜星系的脊椎被引爆了，你们的老祖宗还说这只是开始，搞得人心惶惶。”
“我已经放弃了。”
“先突破九阶，然后抹消体内的《升华图》，去尝试羽化之路。”
闻言，
沈然顿时停下脚步，意外地看着对方。
“时刻局的局长，蝶有没有跟你聊最近这些事情？”
黯问。
“可能吗？我又不是羽化者。”
沈然耸了耸肩，“只说让我老实构建种子回路图。”
“爷爷也是这样说的。”
黯看向沈然，眼神不善，“又说你静不下来，屁股跟生了刺一样。目前他们在召集队伍去仙铜星系斩杀天灾虫子，告诫一定要把你给盯紧了。”
看来是真的开启了进化战争。
“等等！”
突然，沈然想起，皱眉道，“五星联盟不应该早就把那片星系给封锁，连恒星都冷却了，不给未来爆发的天灾一丝一毫的进化所需的生命能量。等它们活生生被饿死掉不行吗？”
黯咬牙，“那家伙在源海中宣称，他在那颗星球建了三扇星门，连接着宇宙其他星域，24小时后就将开启。非逼着我们去。”
此言一出，
沈然登时忍不住破口大骂，“这踏马是什么畜生行为？”
“尚武还在源海中喊话你。”黯又道。
“喊话我？干什么？”
沈然一惊。
“他说你有他们精心培育的血种，让你去，大快朵颐...让你先吃的胖滚滚，然后再吃了你。”
“......”
沈然一瞬间冒出无穷的怒火，然后又死死攥拳按捺住。
这群罪该万死的畜生！！！
“还有一件事，或许对你有些影响。”忽然，黯提醒道，
“之前一直在平台上宣传对你不利言论的梁间，他不是也在尝试构建种子回路吗？他现在也来了西极星。”
“这算什么影响？”
沈然闻言，反而是被转移了念头，“一个臭虫。”
“他师傅莫崖现在怎么样都不知道，他难道还能跳出来影响我？搞笑的罢了。”
黯一愣。
这是沈然比较少有的鄙夷，
而对象是一位羽化者的弟子......曾在某一届羽化大赛上战胜过当时全宇宙年轻天才的佼佼者。
哦。
如果是他的话，说这种话好像也过的去？
“还真没有可比性。”黯心想。别的羽化者组成的救援队伍都还没有完成任务，这个年轻人就已经带着其羽化者师傅安全回归了。
这个消息只是还没泄露而已。要不然，再给梁间一万个胆子，他也绝不会敢来西极星。
想着，黯罕见地展露笑颜，“你不介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