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看......”
惊喜的声音弱了下去。
阳光照射在他的脸庞上，表情逐渐僵硬。
没有回应。
天地安静得出奇。
雨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几洼积水倒映着天空，仍飘着几片淡淡的乌云。
沈然全身泥泞，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额前和肩后。他怔住了。
“不管怎样我都陪你走到最后。”
“急什么，慢慢来。”
“给我徒儿取种子来啊！！”
“我没事。”
“开始构建种子回路.”
“雨还没停...”
“好好好，我相信你......”
“......”
啵。
像是谷物外壳破裂的声音。
身边，王阳宛如石雕般坐在地面，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向前抬。
第二分身已经站了起来。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雨，已经停了啊。”
沈然的眼睛迅速空洞了下去。
紧接着，
四周的羽化者们迅速涌上来。
各种嘈杂的人声以及多余的动作开始填充这一刻的空白。
沈然像是瘫痪的病人，被人搀扶。急乱的谈论声一时间难以进入他的耳里。他只空洞地看着...依旧保持着那样一个姿势，仿佛再也不会动了的男人。
“不行了。”
终于，仿佛隔了一层薄膜，是泰皇的声音。
“大脑完全被毁坏，确实，回天乏术了。”是雪神的声音。
“这是产生了几次熔断？”“他本来就不好的。”“所幸，毕竟是成功了...”
“天亮了，
王阳，晚安。”
最后，
是一声温柔的声音。
天空像是沼泽，分布着规模不一的乌云，很稀薄。
也正是因为有乌云，光有了形状。
被雨水冲洗的一尘不染的世界，一束束神圣辉煌的金色光束以各个方向投射下来。
沈然的伤极其严重，天煞种子熔断了两次，被尘和冕照顾。
交代，“没事了，已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催动种子......”
无论是谁，只要看到散落一地的沐雨液空罐子，数量高达三十多瓶，都会心生波澜。
“王阳他...”
忽然，沈然张了张嘴。
尘和冕相视，冕悲痛又沉稳地说道，“为了护住你的安危，又要那具法身能成功，王阳他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节哀。”
尘低了一下头，“然后抱歉，我们当时难以提供更多的帮助。”
“放开我。”沈然道。
尘和冕犹豫。
“我没事。”沈然道。
两人这才尝试着放开，仍心情紧张。
因为沈然此时的状况也丝毫不容乐观，一旦有何过激行为，便要立刻出手。
痛觉系统已经不起作用了。
大喜大悲之下，也有些麻木。
他尝试走过去，结果却踉跄摔倒，激起一层污水，“没事...没事....”
沈然蹒跚地走到了那伙羽化者围着的地方。
雪神回过头，看见沈然，立马蹙眉，“尘你们在干什么？”
“沈然你先不要激动。我们会做到最后，王阳他值得我们所有人的敬重。”
“先下去休息，我们正在想办法救治。”
“师傅他还没死？”
沈然立马看向雪神的那张脸。
雪神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还有一口气。”
敖龙突然开口道，“你不要多想了，你现在的情况最要紧。”
理智到有些冷冰冰的声音。
沈然忽然也不带感情地说，“...让开。”
敖龙不让，反而还跨前一步，挡住前路，然后一边说着那些话，一边要抓住沈然。
沈然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
敖龙动作陡停，侧目看去，眼瞳中立马升起一抹惊色。
只见，
那尊通体漆黑的人形生灵，突然迈前了一步。
它约莫一米八几的身高，雄姿伟岸。有形成的满头发丝，此时飘舞，每一根都是漆黑色，但仿佛只是在表面涂了一层漆，内里有灿灿的光源。
同一时间，泰皇、白云、海蛟王等时刻局成员也立马扭头看去。
有一刹那，羽化者们感受到了可怕刺骨的气机！
敖龙神情稍微沉了下，看了眼沈然，随后无声退了半步。
沈然走上前去。
王阳已经冰凉了...
羽化者们尝试让他放下手来，结果却无法板动。
他阖着眼睛，眼睫毛还沾了水汽。并未有看见雨后天晴的旖旎风光。
“沈然...”
红尘岛主欲言又止。
却见沈然实则并没有过激的行为。他只是打开储物匣，取出那个金翎炉。
打开，
浓郁到恐怖的生命气息喷涌而出。
霎时就让在场的羽化者们眼神大变。
“这是何物？”
“好惊人的天灾气息！”
“金翎炉？”
“别告诉我说，这里面是炼化的旅者尸体！”雪神她们难以置信。
接着，敖龙惊诧地看沈然，“难怪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类似天灾生命的感觉，他服食了此物！？怎么办到的？”
对于种种，沈然置若罔闻。
他打开王阳的嘴，做着能尽的哪怕最后一份力气。
“不是说之所以收我为徒，是想以后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拼了命拉你一把的吗？”
“骗我？”
“你把命都用在了我这里，还要我怎么拉你一把？说话啊，你不是嘴巴很能说的吗。”
“你要我做什么...重活一世，到头来没看到最后的画面，你就这么甘心能走？”
“醒来，跟我一起杀到最后去。看一看这背后到底是否有一个玩弄众生的可恶家伙。”
沈然一边为其喂旅者之血，
一只手贴在王阳的身上，再度发动天煞种子！要感知对方的详细情况。
七窍立马流血。
见状，红尘岛主几人再也无法坐视不管，纷纷紧张叫道。
“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别阻我。”沈然声音既沙哑又平静。
“乱来！”
雪神娇喝，“你以为...”
“若我偏要乱来呢？”
忽然，第二道更加喑哑的沈然的声音。
雪神娇躯一寒。
不会的吧......
在其身后。
第二分身一步步走上前来，叫板羽化者，“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
在场众人纷纷变色，尤其感受到一股犀利的气势，仿佛有把天刀，随时可能直冲而上。
雪神的俏脸更加难看。
这不过是一个小辈罢了，真的太没分寸了！
“冷静。”红尘岛主皱眉道，“我们也是担心你的状况。”
沈然沙哑，“...不用。”
他三度发动天煞种，感知到的情况是，这具身躯生机断绝，器官都已停止。
任凭旅者之血再厉害，身体也根本就不吸收。
但！
被毁得难以形容的大脑中，那枚种子仍旧尚存一丝极微弱的生命活动。
“王阳他已经死了。”
一位时刻局成员道，“是为了你才牺牲的。难道你现在这样乱来，要让他的牺牲白费吗？”
沈然全当没听见。
这是他的人生信条。除非真的不行，不然要做的事必须做到最后一步才行。
要不这样，第二分身也根本不可能出世得了。这一过程，实在太不可能了。
“身虽死，命仍与种子相系，种子还保留有一点火种。”
“有机会......”沈然忽的眼神一沉，想到了一个近乎于堕入魔道的逆天想法。
放下手。
沈然颤抖着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黑血，“尘前辈、冕前辈。”
“怎么？”尘和冕立马问。
“不要毁了我师傅的尸体，好好保存。我会有复活他的手段。然后，带我走......”
话音刚落，沈然两眼一黑，直接昏倒过去。
两人连忙上前。
但，
以快到瞬移的速度。
第二分身突然出现，双手接住了本体。
在场，红尘岛主、泰皇、雪神、敖龙等一位位羽化者全都满眼惊奇地看着这个有史以来最特殊的存在。
这玩意儿到底算是什么？
天煞星能...金色骸骨...【业】的淬炼...超古代地球进化者创造出的金色种子...
还有九枚逆天级九阶源种。
纯纯的数值怪和机制怪。
“走吧。”
第二分身抬起头，看雨后日出的天空，发出沈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