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远侧眸看向路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嗯，”路遥点头，半晌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话，“人的生不可自己掌握，死有时候却可以自己掌握。”
李大为、陈主管:“？？？”
顾辰远同样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却是默契地没有再问下去。
路遥:“李老师，我去换装了。”
“哦，好，去吧去吧。”
“两位慢聊。”
顾辰远对陈主管微微颔首，李大为忙拉住他:“等等，你听懂她刚才话里的意思了？”
“想知道？”顾辰远呵呵一笑，“就不告诉你。”
“靠。”
不是人的东西。
好奇归好奇，气归气，接下来的拍摄还是异常顺利。
托两人的福，所有工作人员都能提早下班。
“辰远，晚上大家聚餐，一起啊。”
顾辰远转头询问路遥:“你去吗？”
路遥想了想，拒绝了他:“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
“你想去看王主管？”顾辰远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嗯，我和王主管有些私交，况且……”路遥微叹口气，“我也想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我想的那样。”
顾辰远几乎毫不犹豫跟着道:“我跟你一起去。”
路遥瞅他一眼:“你这个人好奇怪。”
“怎么？”
“旁人听到鬼，躲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偏偏往上凑。”
路遥歪着脑袋打量他，眸子里带着几分好奇。
顾辰远嘴角浅浅上扬:“我胆大。”
路遥挑眉，盯着他看了半晌，噗嗤一声笑:“好吧，顾大胆。”
李大为手肘撞了一下顾辰远:“哎，问你话呢，一会去不去。”
“不去。”
不管李大为再如何追问，两人很快甩掉他，驱车离开。
没有急着去公司，两人用过晚餐后才出发。
时间虽然有些晚了，不过路遥提前和张秘书打过招呼，保安问也没问就放两人上楼了。
一路来到产品研发部，路遥没有急着进去找人。
她站在办公室外，透过玻璃门，看到王主管埋头坐在办公桌前。
他很专心，手里的笔一直在写写画画，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数不清数量的废纸团，无人知晓他到底在这张办公桌前坐了有多久。
“看出什么来了吗？”
“不知疲倦？”
“像个没有感觉，不知疲倦的机器人，没有血，没有肉，只剩下一个空壳。”
路遥的目光落在王主管的身上，眉眼平静。
“空壳？”
顾辰远皱起眉头，路遥的话听起来很奇怪，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奇怪在哪里。
“知道执念吗？”路遥转过脸，“人死后或许会执着于一念，而这一念是他生前受过的最强刺激，以至于死后仍然念念不忘。”
死后。
念念不忘。
顾辰远瞳仁放大，总是风轻云淡的脸上表情破裂，仿佛破开一道深深的裂缝:“你是说，他已经死了？”
路遥长长一口叹息:“是。”
“这怎么可能呢，他今天还和咱们说过话，如果是死人，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路遥定定地看向他:“如果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呢？”
“路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从里打开，王主管走了出来。
安静昏暗的走廊里忽然传来另外一道声音，饶是顾辰远也被吓个不清。
尤其路遥的意思，这位还是个鬼。
“王主管，”路遥脸上笑容重新扬起，“听陈主管说你最近在忙新品研发，我来看看。”
说起新品研发，王主管的表情又陷入新一轮的凝重。
“按照原定计划，新品已经开始大批量大规模投入生产了，可是其中路总最看中的一款项链和星光珠宝的理念相撞，更甚者他们还先行发售了。”
原来如此。
她知道王主管为了这次的新品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财力，其实不仅是王主管，全公司上下所有人对此都报着极大的期待。
难怪王主管会没日没夜的重新设计新品。
路遥看着他的皮肤上呈现出异于常人的白，以及脖颈处衬衫领下浮起的大面积块状尸斑。
她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湿意。
“王叔，保安说你在公司住了好几天，回家看看吧。”
王主管摆手:“回家？不行不行，最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再掉链子。”
“去吧，换个环境没准灵感就来了呢，况且你不回去，就不怕阿姨她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吗。”
走廊上的灯光晦明晦暗，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也不知是哪句话哪个词触动到王主管的心，他迟疑了一下:“也行，我回家吃饭洗个澡再回来。”
他说完又转身回办公室拿了设计图，完全忘记了他原本出来的目的。
道别过后，路遥目送他驾车离开。
她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许久之后，顾辰远轻声问道:“还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路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家吧，我得尽快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离新品发布会的时间不多了，公司必需尽快想到对策。”
“好，我认识几个小众珠宝设计师，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
路遥牵了牵唇角:“多谢。”
一路无言，纯白色保时捷极速行驶在黑夜中。
回到家，路父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里看时事新闻，听到声音扭过头。
“遥遥回来啦，吃过了吗？”
“爸爸，”路遥换过拖鞋，走到路父身边坐下，“我有件事想要对你说。”
她眼眸漆黑，深不见底，给人一种明明就坐在身边，却像是镜花水月抓不住，摸不着，随时会消失的虚幻感。
路父好似有预感般，心尖莫名一抖:“什么事？”
路遥目光直视父亲，一字一句道:“王主管他去世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下班前还和我通过电话，说这两天就能出样品，怎么会……”
他慌忙去找手机，以为是自己错漏掉了短信电话。
“爸，你别急，这事现在还没有旁人知道，等家属通知了你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