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看看此刻直播镜头里的她，自信从容，与以往在学校时的安静隐忍的模样判若两人。
欧阳标越想越后悔，心里甚至还是埋怨杨小爱。
都是这女人多事，搞什么跳楼秀，把他拉进来舆论漩涡，现在想逃避都难。
他狠狠掐了把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尽可能用四平八稳，甚至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
“我倒是很想参加你的直播，但现在没这个功夫。
我妈病倒了，我得送她去医院！”
时间紧迫，这是他能想到的不去参加直播的最合情合理的借口了。
随即，他灵机一动，开始卖惨，以博取网友们的同情：
“我妈都是被我拖累的，她这个年纪，本该享清福的。
却因为我这个当儿子当没用，她一把年纪，还在摆摊赚钱，补贴家用。
至于我一个堂堂大学教授，离职后为什么会没钱，
我想，顾染你比我更清楚。
可怜我老母亲，最终因为操劳过度，病倒了。
可我连给她看病的钱都不够……”
欧阳标声情并茂，说到后来声音哽咽，充分演绎出一个孝顺儿子的沉痛与无奈。
效果之逼真，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顾染与欧阳标连线，是开着免提的。
国人讲孝道，直播间的网友们听到这番话，很多人十分动容。
很多人纷纷留言，对欧阳标表达同情，大骂顾染害人不浅。
见状，欧阳标暗松了口气，同时还有些小得意。
他到底还是高估顾染了。
原来还是个黄毛丫头，他随便一个反击，就扳回一局。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直播间，想看看顾染惊慌失措的模样。
然而，镜头里的顾染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微微皱起眉头，露出迷惑不解的样子：
“咦，欧阳老师的母亲现在正病着？
呃，请问欧阳老师，你到底有几个母亲？”
欧阳标一愣，脱口而出：
“废话，我能有几个母亲，当然是一个！”
“是吗？”顾染愈加迷惑，
“欧阳老师只有一个母亲，而且正病着，必须立即送医院治疗。
那么问题来了，请问现在镜头里，正在超市抢鸡蛋的老太太又是谁？”
她刚说完，直播间里就插进来一段视频画面：
只见一家超市内，一大群老头老太正挤在一起，抢打折鸡蛋。
镜头逐渐拉近，正对其中一个老太面庞。
而此老太不是别个老太，正是欧阳标口中病得奄奄一息的欧阳标母亲汤凤！
因为之前杨小爱在报道里附过汤凤照片，网友们立马认出了她。
”放开！这是我先看到的，你赶紧给我放下！”
视频里的汤凤并没发现有人正对着自己拍摄，
气势如猛虎下山般，狠狠一把推开一个个头比自己矮小的老太太，
从她手里夺过一小筐鸡蛋，麻利地塞进了自己的购物篮里。
矮小老太太不甘示弱，叫道：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我先拿到的，快还给我！”
“还个屁！”汤凤满脸凶悍地大声骂道，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有生病的迹象。
这下，别说是网友了，就连此刻看着直播的杨小爱都目瞪口呆。
目睹这一幕，欧阳标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冲过去，一把推开母亲卧室大门，发现里面真的空空如也，顿时绝望了。
死老太婆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何他没听到一点声响？！
不是告诉她，这几天尽量装病，不要出门吗？
她这是当他放屁呢？！
他不知道，向来喜爱热闹与逛街的汤凤，这段时间为了装病，一直待在家里，都快闲得真要发病了。
刚才趁着儿子在自己房间打盹，她再也忍不住，轻手轻脚溜出了门。
本来，她只打算在楼下溜一圈，放个风，透个气就回家的。
结果听到路过的邻居议论，附近超市鸡蛋在打折，可便宜了。
万分还贪小便宜的汤凤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只脚载着身躯，不由自主直奔超市而去……
顾染早就预料过，她提出面对面直播时，欧阳标搞不好会找借口推脱。
对他而言，最好的借口就是母亲生病。
毕竟，之前他就是利用这一点，很好地博取了广大网友，甚至是杨小爱的同情。
所以，她拜托裴砚找人到欧阳标家一探究竟，看看汤凤的病情是否真的如他描述的那般严重。
卫宁带着手下亲自出马，本来打算冒充社区工作人员的，进到欧阳家，查看情况。
结果，刚到欧阳标所住楼房附近，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汤凤正在楼下绿化带附近溜圈。
听过路人讲超市鸡蛋打折，她就精神抖擞地飞奔而去，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于是，卫宁与手下马上尾随她而去，现场拍下她大战一众老头老太，抢下好多筐鸡蛋的精彩画面。
“你、你这视频是假的，是伪造的！
根本不是现在发生的事，这是以前我妈身体好点时候的画面。
现在，她正病着呢！”
欧阳标强行狡辩。
结果，就在他说完这段话后不久，
汤凤所在视频里，一个戴着太阳镜的年轻人从超市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走出来，来到镜头前，手里举着个平板，而平板里播放的正是这场直播的画面。
“欧阳老师，做人要诚实，说谎是要被当场拆穿的！”年轻人对着镜头说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别人，正是与卫宁一起的手下。
见欧阳标狡辩，直接用这一招，给他迎头痛击。
欧阳标眼前一黑，用力扶住桌子，才没当场晕倒，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字：完了！
而视频中的汤凤毫无所觉，还在奋力争抢鸡蛋，与其他人大声争吵叫骂，脸上带着占了天大便宜后的兴奋……
“这就是你文章里病重孱弱的可怜老人，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
杨小爱的住所，顾染看着镜头中的汤凤，抬头问对面之人。
“我……她……”杨小爱好像刚被惊天大雷给劈过，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与她的沉默相反，直播间里，网友们彻底炸了锅：
“我靠！这哪是有病，简直比我还生龙活虎啊！”
“感觉她一个能打十个我！”
“欧阳标这个大骗子！你到底有几个妈？！”
“写那篇文章的女的，是睁眼瞎吗？这算哪门子病重？怕是收了欧阳标的好处，昧着良心乱写！”
“啊！亏我还给欧阳标捐款，同情老太婆。死骗子，快还我血汗钱！”
“我再也不相信互联网了，这反转得也太震惊了！”
“可怜的顾染，被这家子狗东西，还有杨小爱这个狗屁记者给黑得好惨！”
“顾染，对不起，我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