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阳玉鸿身后勾勒出来的那一尊剑修虚影,偌顶天立地般,将他护佑。
白发剑客,缓缓睁开了双眸,脑海中便回荡起叔父慈爱的嗓音。
“玉鸿,见到了吧。”
“这便是叔父的道。”
“所以,放心去做,无需顾虑。”
“这世间,不管他人如何,你对得起自己便可。”
“从今日起,你的道,便是叔父的道!”
话落,阳玉鸿双眸骤然一凝,金丹显化的那柄长剑,再度被他紧紧握住手中。
而身后的剑修虚影,便同他动作神态一致,一个烈焰滔天,一个剑意冲霄。
刹那之间,阳玉鸿体内的气息,疯狂攀升!
天地之间,风云骤起!
山谷之内,所有的草木都被这逸散的剑气碾碎。
那是圣境的气息,以剑道入圣境,虽是走了捷径,可却是实打实的圣者气息!
无数的修士一退再退。
望着那横亘在天地间的剑客虚影,惊骇到无以复加。
不少人惊呼出声。
“剑道圣境,不曾想也能以这种方式踏入!”
“以毕生修为,给他人做嫁衣,这是诡道,诡道!”
“这等手段,岂能长久?”
有人眼红不甘,无数人苦修数百年,连那圣境的影子都见不着。
为何这沧澜圣子,能有如此好运?
圣境的剑道领域开始扩散,顿时便将整个云州笼罩。
无数宗门内的剑池,便都好似受到感应一般,铮鸣作响,不断震颤。
万千修士,只觉得有无数的钢针,扎入头皮一般。
这是剑道神通,是踏入圣境的人间剑仙,至强的一剑!
是结合了阳七桓五百年修为,和阳玉鸿无上的天资,两者合一,凝聚出来的一剑!
玉蝉仙宫的驻地前,莫凝雪脸色一变。
她能够感受到这一剑的分量,是实打实的圣境的全力一击。
那圣器金蟾能不能扛下来她不知道。
但这具肉身,肯定是扛不住的。
莫凝雪脸色阴沉,只得朝着众弟子吐出一个字。
“退!”
刹那间,众多女子消散在宗门前。
唯有那面容溃烂的女修,仰着一张脸,久久望着前方的剑修。
这一剑,真能斩开着金蟾?
她莫名的有些期待。
毕竟,她在这里等了七百年了。
上一回,有人斩开这金蟾还是一名,穿着青衣的剑修,眉间有莲花一朵。
山谷之中,阳玉鸿白发飞舞,持剑凝神。
铮鸣剑意萦绕周身。
他记起剑神那日,递给他的那一块铁胚。
记起那一日,不用任何修为,一剑横断飞瀑。
记起绵密雨幕中,刺破迷惘的那一剑。
记起,叔父经历过的,那浊河畔的日日夜夜。
有刺穿躯体的刻骨铭心,有见兄长殉道的震撼无言。
有抱剑孤绝痛不能言的日夜苦修,有望子成龙的快意释然。
于是,阳玉鸿的天资悟性与阳七桓的五百年苦修,完美交融。
两者声音重叠,响彻万里!
“我有一剑,请众生倾听!”
声落,剑出!
剑鸣如龙,清亮绵长,横亘十万里!
问君山上,无数妖魔侧目。
镇魔关中,万千修士胆寒。
南州的青莲山上,竹林外的一处荒冢,一尊眉心印有青莲的老者轻声开口。
“时隔七百年,又有人斩出了这一剑,当真是剑道不易。”
乱葬岗下,一处卖茶水的草庐铺子。
一名穿着灰扑扑粗衣的老者,见到那纵横万里的剑气,不由得神往。
直到铺子里的客人喊话,他才如梦初醒。
“掌柜的,看什么呢,赶紧上茶!”
左长老拎着茶壶,哑然一笑道。
“就来,就来。”
“急什么,五百年呢。”
南州城内,张家府邸的老宅。
院子里的张庭生哭闹个不停,几个奶娘都哄不好。
看门的老陈头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烟叶。
满是皱纹的脸颊,有着几分惬意和舒适。
忽而,他满是老茧的手掌一颤,烟叶落地。
直望着那天穹,咧嘴大笑起来。
“好苗子,好苗子啊!”
“谁说剑道无人,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老头子拍手大笑,赤着脚却不小心踩在地上还未灭的烟火。
烫的怪叫起来。
庭院里,原本在奶娘怀中,嚎啕大哭的张庭生,骤然安静了下来。
粉嘟嘟的脸颊,朝着天空,水汪汪的眼珠子溜圆,小嘴大张着。
“哇~”
……
以云州为中心,十万里方圆里的高山,皆被削去了峰顶。
问君山龙脉被斩去了一条,气得穆王几乎吐血。
镇魔关的修士、武夫气势大涨,认为有圣者出手,双方开始鏖战不休。
而玉蝉仙宫的驻地,此时已经被剑气绞碎,整个山谷化作飞灰。
无数修士,忍着惧意,朝着前方望去。
便只见到那废墟之上,依旧伫立着一只金蟾和玉蝉。
只不过两者身上,都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似乎只要轻轻一击,便能摧毁。
握着剑的阳玉鸿立于废墟之上,身后若神明的虚影依旧。
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众人微微摇头叹息。
“终究还是差了一线,这金蟾和玉蝉乃是圣物,岂是那般容易斩开的?”
“这沧澜圣子虽有圣境的实力,可比那真真的圣境大能还是差了些许。”
“若再过百年,胜负未可知。”
“可如今,金蟾未碎,按照这圣物的规矩,倒是要吞吃出手之人的灵蕴的。”
“这是太上教定下的大因果,连圣境都不例外。”
“毕竟金蟾肚内的大机缘,想要取走,就得付出代价。”
半空之中,莫凝雪见到那就差一丝就要碎裂的金蟾,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真要丢了金蟾腹中的仙果,那她这玉蝉仙宗,可就要吃大苦头了。
女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便见到那废墟上的金蟾,缓缓张开了巨
嘴。
黑漆漆的嘴中,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
一道极为霸道的吸力骤然浮现。
将方圆百里的灵气,都在此刻抽干!
阳玉鸿只感觉,有无数道丝线从天上垂落,不断扎入自己的身躯之内。
便连自己的金丹,都被无数的丝线包裹。
源源不断的灵蕴顺着丝线,被吸走。
身躯开始极速的干涸起来。
望着那就差一丝,便能完全碎裂的金蟾,久久失神。
莫凝雪带着笑意,落在了废墟上,款款开口道。
“阳圣子,阳宗主,你们这一剑的确是很强。”
“强到妾身便是看上一眼,都会发抖。”
“但问题是,你们的运气,好像差了那么一丝丝。”
“这金蟾里蕴含的灵韵越多就越坚固。”
“可就在不久前,这金蟾里的灵韵,就恰好多了那么两滴。”
“啧啧啧,二位,你们说这是不是天注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