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客栈内如死一般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清风寨的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恐惧的气息,纷纷四散逃遁,整个客栈大厅只剩下叶暮晨与冷依依,还有被挟持的吴霸三人。
“咣当”,长剑落地,突如其来的放松叶暮晨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吴霸心中一阵狂喜,强忍着脚踝断裂的疼痛,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长剑向叶暮晨胸口刺去。
“噗!”长刺入身体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惨叫,不是来自地上的叶暮晨,而是从吴霸口中传出,他看着胸前透出的半截剑尖,艰难的转过身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很快倒地身亡。
冷依依慌忙的放下下手中的剑柄,将叶暮晨扶起身,由于他伤得太重,根本不能起身,冷依依只好将他搭在自己肩上,两人艰难的向外面走着。
“剑,我的剑……”叶暮晨虚弱地说道。
冷依依将他小心翼翼地靠在门框上,转身将雪恨剑拾起,两个人继续走向漆黑的夜路。
叶暮晨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色』脚印,冷依依泪如雨下,搭着他的一边走一边抽泣着。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叶暮晨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刚才你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走掉。”
“你也完全可以不用跟着我,为什么要留下?”
“我……”
月亮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
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在一条冰冷的小溪旁停下,溪水潺潺,永无止尽地向东流去。
冷依依扶着叶暮晨倚靠在一棵古树下,极为小心的将他身上染血的蓝『色』长衫给解下。
由于身上血流得太多,衣裳紧紧贴着他伤口的皮肉,冷依依不得已抽出自己的短剑,借着微弱的月光把他伤口旁边的布条割开。
她从包裹中拿出一块洁白的丝巾。叶暮晨借着清冷的月光能依稀的看到上面绣着一对精美的鸳鸯。
冷依依将洁白的鸳鸯手帕用冰冷的溪水沾湿,拧干后脸『色』羞红的擦拭着叶暮晨身上的伤口。
叶暮晨握住她拿着手帕的手腕,含笑的说道:“姑娘,还是随便敷点金创『药』吧,这么精美的手帕弄脏了多可惜。”
冷依依倔强的将他的手拿开,说道:“你现在伤得很重,不要开玩笑。”
叶暮晨看着她极为认真的模样,心中一阵温暖,轻叹一声,苦笑道:“现在好了,之前叫你走你不走,现在你想走我又不愿意让你走了。”
“为什么?”冷依依诧异的问道。
“你走了谁来照顾我的伤势啊。”叶暮晨说道。
冷依依看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新旧伤口,有些刚刚结痂,新生的嫩肉,有的则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疤痕。
冷依依『摸』着她后背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眼中泪花闪现,柔声问道:“你以前经常像今天这般受伤吗?”
叶暮晨看不到身后她脸上的表情,毫不在乎地说道:“这都习惯啦,有时候隔好长一段时间不受伤反而浑身不自在。”说完他自嘲的笑了笑。
“贱骨头……”冷依依破泣为笑道。
冷依依处理完她身上的伤势后,漠然无语,过了半晌,缓缓自包裹中掏出一支短箫来。
箫长尚不足一尺,『色』呈碧绿,通体晶莹光亮,也不知是什麽质地做成。
她双手握着短箫,望着溪水发了一阵呆,忽然将手中的萧凑在嘴边,呜呜的吹起来。
箫声起始时低细、婉转,有如千丝万缕,又若深闺中的怨『妇』的轻呤。星光淡淡,流水潺潺,那箫声和着柔柔的晚风吹拂着,飘向水面,飘散在这遥无边际的夜空里。
叶暮晨坐在树下,静静的望着她,她的长发随风飘着,如云如梦;双眸黑亮而清澈,有如一汪潭水;脸儿皎洁白皙,在月光下仿佛圣洁的仙子。叶暮晨不禁顿时想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千古名句来。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甘愿留在我身边。”叶暮晨心中再次问道。
箫声却是越来缠绵匪恻,似在感叹花开叶落,又似在叙述情侣离愁。
叶暮晨渐渐溶入曲调的意境之中,眼前不禁模糊起来,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姑娘忽然变幻成上官灵慧那清丽的脸孔。
叶暮晨低声呤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姑娘这曲春江秋月充满了戚伤幽怨之意,是否有心事?”
却听冷依依轻叹一声,反问道:“公子是否已有心上人?”
叶暮晨赧然笑道:“姑娘的问题,我也是答不上来,因为我只是一个亡命天涯的恶徒,虽然是对她有好感,却不知道她的心思?”他顿时又想起已逝上官灵慧,心中一阵凄然。
冷依依陷入一阵沈默,半晌说道:“只要你的心里喜欢她,又何须在乎她的心的在想什麽呢?就正如我一样,我既然吹箫给你听,就不在乎你愿不愿意听!”
叶暮晨闻言一愣,半晌才省悟过来,呐呐说道:“姑娘的箫声很……很是好听……”随即嬉笑道:“相处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呢?在下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叶暮晨,想必姑娘早已经听说过。”
冷依依被他这没皮没脸的话给逗乐了,脸上忽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犹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只听她说道:“既然是萍水相逢,又何必知道我的名字呢。不过公子既然愿意听我的箫声,在你疗伤的这段时间我每天吹奏给你听,好麽?”
叶暮晨怔了一怔,说道:“好,自然是好极!”
冷依依目光投向无尽的夜空,幽幽道:“这支箫是先母在我十岁时送予我的礼物,这些年来,我时时将它带在身边,公子,你是第二个听到我奏箫的男人。”
叶暮晨欣喜的道:“那我真是太有福气了,对了,我看你毫无江湖经验,你家人为何这么放心地让你离家出走?”
冷依依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太任『性』吧,曾经也有人跟我说过,说我根本不适合行走江湖。唉!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经历,我才明白这个所谓的江湖充满了暴力,血腥、陷阱、欺骗、生与死的离别,爱与恨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