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浓烟滚滚,杀声鼎盛,这声音就算数里外都可以看见,无数人通过云梯和箭楼扑上去,又不断落下来,在城下变成一团团碎肉,血花飞溅。
又一波海『潮』一样的攻击停止了。
只是,站在巨鹿城向外看,整个城外密密麻麻的遍布着旌旗招展军队,退下去的敌兵,在一箭之外整理兵员和武器。
随军的匠人正在抢修复着受损严重的抛石机、攻城车和云梯等器械。
前阵喧嚣,后阵巍然不动,沉静淡漠,一看就知道卢植治兵有方。
此时,广宗城内已是忙『乱』成一团。
刚刚结束一场战斗,伤兵正在被人救治着。
呻『吟』声、惨叫声,在城楼上,不绝于耳。
死去的士兵,被拖平去进行焚烧,现在是夏日,任由尸体堆积腐烂,不但会打击士气,更会带来瘟疫。
高览在城头巡视一番后,面『色』阴沉着回到大厅,寻一座位,坐了上去。
他虽然是被迫加入黄巾军,不过,此时已经洗不去黄巾军的印记了,黄巾军若败,那便是灭九族的下场,由不得他不卖力。
这几日连连争战,双方死伤惨重。
高览虽是一员猛将,广宗城内也有十五万大军,实力已经不算弱了。
可这十五万黄巾军乃是乌合之众,而对面是天下闻名的卢植,带着五万大汉精锐还有十几万辅兵当今天下,无人敢保证能挡得住。
这些时日,高览的压力也是极大,再这样下去,不出一月就可能支撑不住了。
而更让他心忧的是张角。
今日对方攻城太猛,张角又强撑着身体上城头施法放了一把火,烧了敌人不少攻城器具,这才把汉军退去。
不过,万军中施法反噬太强,张角身体本就不好,今日又强行施法,所以刚下了城头便昏『迷』不醒。
张角若是倒下,不但关键时刻没有术法辅助,而且,更重要的是军心涣散,大军立刻就会溃败。
“将军,该用饭了!”就在这时,有亲兵端着饭菜进来,说着。
他看了饭菜,虽然没肉,不过,有着两菜一汤,在这种时候,这种伙食算是不错了。
不过,此时他又哪里有心思吃东西?
“将军,您可是在心忧战事?”亲兵把饭菜摆下,顿时开口问着。
“嗯!”他轻轻点头,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说神公将军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前来救援,不日就到了,等他一到,我们定然能打败大汉官军,将军您也不用太担心。”亲兵出声宽慰着。
听得这话,高览顿时不由『露』出一抹冷笑。
这事他自然知道,知道的比下面人知道的更多。
不过,曾经在巨鹿城,他轻易就可把张超拿下,这才过去几个月,早说张超已经如何厉害,他是不信的。
而夺取幽州张超到的时候,蓟城已被攻破,乃是程远志的功劳。
程远志能拿下幽州,也有水分,应是幽州刘焉临阵脱逃,让他捡了便宜。
至于大破二十万乌丸大军的事,他更是不会相信。
打战的时候,哪家会不夸大?
说二十万大军,能有五万就不错了。
都说一汉顶五胡,若是正常年景,一两万大军便可取得这种胜利。
而张超带十万大军前来救援,且不说其中必然有水分,没这么多人马,就算真的来了十万大军。
十万黄巾军,十万乌合之众,能有多少帮助?
他甚至担心广宗城内的将士现在对张超抱着的希望太大,到时候太过失望,张超到来的时候,反差太大,立刻就奔溃了。
不过,此时他却不好跟人说这些,先动摇了军心。
亲兵看高览的神情,知他不愿意多说什么,便也没敢打扰,退了出去。
而此刻,对面汉军大营中。
一脸倦『色』的卢植也是刚巡完营,在左右将领和护卫的簇拥下,回到帐内。
“不想张角那个妖道还敢上城施展妖法,今日却被他烧了这么多器械!明日怕是又难拿下这广宗城了!”卢植沉声叹着。
“张角还敢施法,那是取死之道。他若一死,别说广宗,便是整个天下都能很快肃清,这是好事!”副将宗员顿时安慰说着。
听到这话,卢植顿时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之前我没给那左丰贿赂,他回去搬弄是非,朝廷震怒,已经遣中郎将董卓来代将我兵,并且已经命人来拿我回京问罪了。张角时日不多,我的时间却是更紧啊!”
听了这话,一旁的刘备顿时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天子虽然一时被人蒙蔽,要拿老师回去问罪,不过等老师回去说明情况后,天子应该会醒悟,还您公道的。”
说起来,他却也是悲愤异常,只觉自己很倒霉。
当初那范阳县令带他们去讨贼,答应了事成后,提他当县尉,不曾想,却失败了,还差点丢了『性』命。
好不容易遇到天下大『乱』,也得人推荐,又被刘焉赏识,本以为要发达了,可不想贼人凶猛,好兄弟公孙瓒战死,蓟城都丢了。
来投奔自家老师,可是,还没立得什么功劳,自家老师就要被天子治罪了。
想想刘备都觉心酸。
而卢植听到刘备的这话,却『露』出一丝苦笑来“我不担心我自己,我担心的是朝廷和天下。
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而那董卓名声虽大,不过却是靠贿赂宦官得了如今的权位的,虚有其表。
他代替我将兵,恐怕难以破敌。
而如今那张超即将南下,稍微不慎,这本要打压下去的黄巾军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听卢植这样说,刘备道“就算那董卓靠不住,也依旧有皇甫嵩、朱儁等诸位在,天下却不至于到那地步的。
那董卓接替大帅后,若是吃了败战,倒是能显得老师之前的功劳。
到时候,兵事不利,朝廷说不定还得重新重用老师。
这对老师倒不是坏事……”
听得这话,卢植忽然抬起头,猛然看了刘备,看得刘备心中都发慌。
过得片刻,他却又收回目光,只沉凝道“你们先且退下,精力有些不济,容我休息一会……”
宗员、刘备等人立刻告退,偌大帐内,就只剩下卢植一人在厅内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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