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宝玉的自述,贾母半阖着眼睛,刚说了一句“宝玉,你……”,突然就手握胸口向后倒去。
还好旁边的鸳鸯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扶住,不住声地喊着:“老太太,老太太!您可别吓我啊!”
宝玉也要往贾母身上扑,只听紫鹃一声喝道:“都别动她!”
宝玉吓得一动不动,鸳鸯也扶着贾母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紫鹃猜到贾母应该是一时气急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她让鸳鸯帮忙把贾母放倒在地,将她的衣领松开一些,采用标准的心肺复苏救助程序对贾母进行急救。
当她在贾母胸口按压了几下后,贾母一口气喘了上来,紫鹃这才松了一口气。
稍等了片刻,待贾母气息渐稳,这才让鸳鸯和琥珀过来搭把手,把贾母扶到了太师椅上去靠着。
紫鹃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把众人都看傻了,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的。
紫鹃说道:“老太太的情况不宜再受刺激了,鸳鸯你去叫软轿吧,把老太太先抬回去休息,事情该如何处理等老太太好些再说。”
鸳鸯忙点头出去。
贾母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浑身无力,确实也没有力气再去料理宝玉这桩公案,她抬眼看了一眼宝玉,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紫鹃心中暗叹,宝玉就是被太过宠溺,做事之前从不考虑后果,之前和袭人是如此,这次和宝琴亦是如此。
只不过袭人是丫鬟,是死是活府里说了算,可是宝琴呢,那可是薛家的小姐,你就这么把人家睡了,如何轻易了结?
更何况,她可是梅翰林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啊,宝玉这次的篓子怕是捅大了。
片刻,轿子到了,鸳鸯等人搀着贾母出去了,紫鹃也跟着走了,毕竟还有薛姨妈在呢,两个人都是她亲戚,这个烂摊子就让她先去处理吧。
紫鹃跟着贾母回了她的院子,虽然贾母这会人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紫鹃还是让鸳鸯找人去请了大夫。
在等待的过程中,紫鹃给贾母号了脉,脉象平稳,问题应该不大。
贾母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事,还死不了。”
鸳鸯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紫鹃想了一下说道:“老太太福寿绵长,定能长命百岁。”
贾母闭着眼睛苦笑了一下,“活那么久有什么用,眼看着这些不肖子孙把这偌大的家业折腾没了吗?”
几人何曾听老太太说过这话,都不再言语。
贾母睁开眼睛,看了看她们三人,“都是我造得孽啊,我没把子孙教育好,才会惹出今天的祸事。”
鸳鸯连忙说道:“老太太,您快别这么说,怎么能是您的不是呢。”
贾母摆了摆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紫鹃知道,贾母心中一定难受极了,这次是事情实在不小,事关薛、贾、梅三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了结的。
而且,贾母心中心心念念的宝黛姻缘,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可破坏掉这一切的,恰恰是她最宝贝的孙子,这让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怨呢。
不一会,大夫也来了,诊断的结果和紫鹃的差不多,无非就是郁结过重,气急攻心,不是大事,但是因贾母年事已高,还是要好好休息,再莫受刺激才好。
大夫开了个药方子,让按时服下,紫鹃又忖度着写了几个益气补血的菜谱,一并交给鸳鸯,让做给贾母吃。
经过刚才紫鹃的那一番救治,鸳鸯现在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鸳鸯刚离开,黛玉和李纨一起过来了,她们也得知了贾母晕倒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紫鹃对她俩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老太太这会不能受刺激,不要多问了。”
黛玉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要以贾母的身体为重,所以只是跪坐在一旁,紧紧地握着贾母的手。
贾母看见黛玉不免又悲从中来,如果两个玉儿能在一起该有多好,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俩成亲,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见贾母如此,黛玉知道今天最好还是不要回家了,便让紫鹃安排人回家和林如海说一声,自己恐怕要在贾府留宿几天了,怎么也要确定贾母大好了再说。
李纨和黛玉留在贾母屋里侍疾,另一边的薛姨妈在冷静下来后让人把王夫人请到了蘅芜苑。
邢夫人知道这是二房的丑事,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王夫人添堵,所以赶在她到来之前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等王夫人赶到时,只看见宝玉跪在地上,宝琴抱膝蜷缩在床角,而自己的姐姐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她愣了一下,看见宝玉穿得单薄,便要过去扶他,结果薛姨妈怒道:“就让你的宝贝儿子跪着吧!”
王夫人心中不满,再有什么大事也不能让人穿这么少跪在地上啊,现在是什么天气啊,虽然烧了炭盆,但地上可还凉着呢。
她也没好气地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小孩子犯了错,多教导便是了,这么冷的天气罚跪,落了病根子可怎么说?
就算不是你的儿子,好歹也是你的亲外甥啊,就这么不知道心疼吗?”
薛姨妈气得拍了下桌子,指着宝玉说道:“你先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吧!”
王夫人还是过去把宝玉扶了起来,她握着宝玉凉冰冰的手,心疼地问:“我的儿,今日是犯了什么错惹你姨妈生气?
快点给她赔个不是,今儿个小年,娘还等着和你吃饺子呢。”
宝玉瑟缩了一下,从王夫人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低着头说道:“母亲,是儿子错了,不怪姨妈生气。”
王夫人看着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的早就化作一片汪洋了。
她扭头对薛姨妈说道:“好了好了,过节呢,和孩子置什么气啊。
宝玉这不是给你道歉了嘛,他都认识到是自己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呗。”
薛姨妈气道:“你好歹先问问他到底是干了点什么啊,再问我这错能不能原谅!”
王夫人又拉住宝玉的手给他暖着,柔声问道:“好宝玉,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惹到姨妈了?”
宝玉还没说话,一旁的宝琴已经开始抽泣了。
王夫人心中疑惑,难道是宝玉把宝琴惹了?姐姐这是替她薛家人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