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隔着帘子站着,看着面前跪着不肯起身的小缕,忽然觉得这一幕蛮像凤姐的,只不过她好像没有凤姐的那种威严,至于让小缕吓得不敢抬头嘛.......
许粥粥无语,放缓语调说道:“有什么事情可以起来再说。”
这番不明不白的下跪,难道是有求于她?
许粥粥胡乱也想不出个头尾,干脆就等他开口,反正他是主动下跪的,只要不是以下跪磕头为爱好,总归一切的行为举止都是有目的性的。
许粥粥也不着急,反正着急的是对方。
她如今还散发,并没有着急让小绺梳头,因为还想着吃完晌午饭要歇个午觉,这个原主身体虚弱,最好的保养就是食补和休息,吃得好睡得好,自然身体也就会好起来。
她坐回去椅子上,随手拨过一把头发在手上把玩,修剪过的发梢果然看着顺眼了不少,涂了茉莉味的发油,看着也有了点光泽。这个原主营养不好,即便是刻意养了指甲,那指甲也是薄的很,显示健康情况的月牙也不明显,饶是这样,还不如剪了呢。她正想找一把剪刀把指甲给剪了的时候,外头的小缕出声了。
“二小姐,周妈是太太带来的婆子,也是大小姐的乳娘,原本是要跟着大小姐陪嫁出去的。”
许粥粥虽然不明白小缕怎么忽然和她说起来周婆子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听出来关键词了。
“原本?”
小缕继续道:“是原本,这几个月以来,周婆子得意的很,不停的在府中说,这一回恐要劳动她留在府中打理府里上下,为着就是家中的二姐不争气。”
家中的二姐,说的不就是她嘛。
许粥粥有点不悦,皱眉道:“外头怎么说的?”
小缕慢慢道:“府中上下皆传,老爷原本从老家把二姐接来,是因为大小姐要出嫁,家中缺了一位管事的主子,而老爷又听闻二小姐在老宅中把宅子里的田产铺面庄子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才决定把二姐接来京中,代替大小姐管家。”
许粥粥暗想:“原来还有这一出?”
她还以为这个原主的设定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甲呢。爹不亲娘不爱的那种,结果现在看来,还有点要看重的意思?
她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先听听小缕那边得来的信息,然后听听小缕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再说。
“结果二小姐来府中之后,对于帮助大小姐打理家事这事并无兴趣,而且也没有多少才能,府中婆子女使皆不服,那周婆子这几日便越发的得意起来。”
许粥粥说:“一个管家的婆子,即便是管了家,难道还能当主母不成?”
小缕这回抬头起来,飞快的看了许粥粥一眼,似乎想要判断许粥粥说着话的意味,是认真的犯蠢,还是故意说着反话。
然而隔着一重纱帘,他什么都看不透。
屋里头陈设简单,布局清雅,中间站立的少女虽然身量尚未长成,却也能窥见几分亭亭玉立的姿容。
小缕飞快一幕过去,立刻换成面前的青砖纹路,他说道:“二小姐该想一想,若是周婆子一开始便能撑得起管家职权,何必辛苦大小姐多年?”
许粥粥心想,也没有多少年吧。这个原主的大姐闻玉屏十九岁,就算是她聪慧早熟,十三岁管家,也不过就几年时间而已。
不过她知道古人的时间不能用现代人的标准来算,许粥粥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学校还在抓早恋问题,人家古代有的都已经当妈了。
她所在的这个时空好像还比较合理,虽然男女十五岁就可以议亲定亲,但是真的要正式成婚,必须双方年满十九周岁。据说好像是因为女子十九岁之后生孩子不容易发生危险。具体什么缘故,她还没有太清楚。
而且,她连府里的事情都还不太清楚,更别说别的了。
而小缕却明显想的比她多,清楚的内容也比她多。
“老爷是个洒脱的性子,府中之事,说句冒犯的话,是不上心的,身边的人,来回换去,老爷也不在意。只要老爷身边可心的人不动,老太太那边也好哄,每日清香不断,奉神也殷勤,也是不出门的。而这同时也表示,老爷是不会为了谁出头的二小姐。”
小缕抬头看向许粥粥,隔着纱帘,都能看到小缕脸上生动的神色和眼中无法忽视的忧愁。
那让许粥粥觉得少年老成的脸上,是一种殷切的期盼,让许粥粥想起来中学时候那个亲切的问她是什么会错那么多选择题的年轻的数学老师。
那个时候许粥粥答不出来,头压得底底,手背在身后抠手。
那个时候她是个小孩子,是个学生,合理地做着那个年岁的少女自然的动作和表情。
如今这个原着的年纪甚至比当时的她还要稚嫩一些,但是作为闻瑟瑟的她,却不能够再抿嘴,抠手指头,和眼神乱飘了。
她眼神坚定,隔着门帘确保自己视线落到小缕的身上一瞬。然后端起茶杯,做了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态。
这个神情极大的鼓舞了小缕,小缕激动起来,跪着往前行了一步,直到被门槛给挡住才停下:“二小姐,老爷不管内宅的争斗,可是不代表争斗就不会休止,若是周婆子真的做了管事的,以后二小姐就越发困难重重了。二小姐,您身边是没有自己人的。如今,是唯一能够争的办法了,只要接过了管家权,那周婆子自然就得随着大小姐离家,只要周婆子离家,那其余周婆子带来的人就好料理些,二小姐还能培养自己的人在府里。”
这时候小绺也过来,悄咪咪的跪在小缕身边,弱弱说道:“是啊小姐,若是将来周婆子管了事,不光是奴婢的日子不好过,小姐您的日子也艰难啊。”
她举例子,举了个近在眼前的:“以后二小姐想要洗头,可能都不容易要到热水。二小姐想想,二小姐要吃药,要热水洗头,要新鲜的花样子,这一切如今在大小姐那里不难,可是若是周婆子管了事情,周婆子难道会像大小姐那样殷勤吗?”
她看了看身边的小缕又看了看自己,哀伤道:“可能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和小缕赶走。”
说话间,许粥粥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在两人猝不及防的时候,许粥粥一把把帘子打起来,露出了清楚的一张脸:“你刚刚说,我身边没有是没有自己人的,又说我要培养自己人,那么如今我问你们,你们今日这番说法和作为,是要毛遂自荐吗?”
她心想,素颜呢,又是个小孩的脸面,如今能够端出来的就只有眼神和气势了。所以她姿态做的很足,尽量也压低了音色,少女脆生生的嗓子很影响气势的发挥,不过她做的不错,从小缕和小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