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来客是马家的小姐,然而柳芽随着闻玉屏去见的时候,分明看到屏风之后是个穿着男装的影子。
扶着闻玉屏走到门口的柳芽迟疑了,脚步的停顿带来的牵扯和迟疑自然传到了闻玉屏那处。闻玉屏自如地笑笑,微微提着裙摆跨过了门槛。
柳芽自然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屏风后等着的“客人”知道了动静,自屏风后出来,刚刚露面,柳芽就无形中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人一身男装打扮,看着像个清秀的世家公子哥的模样,身上玉带荷包折扇一样不落,头上也带着遮挡面容的帷帽,可是对方的身形和动作以及露出袖子的手指,无一不透漏出对方是个女扮男装的事实。
女子扮做男儿打扮,其实是很荒唐的,男女之间诧异太大,除非是在家中玩耍逗趣穿着取乐,否则基本也不会有人去如此男扮女装。
这男扮女装和女扮男装,都算是一种十分容易被拆穿的可乐的事情。
除非一些原本生的就高大的姑娘,比如北营的冯程程冯将军,天生骨架宽大,面庞也生的团圆,力大无穷,从小就投身军营,不到二十岁就当上了女将军,一柄长矛耍地虎虎生风,在战场时候敌人甚至都走不到近前发现这个勇猛的将军是个女儿身。
但是眼前这位客人,明摆着并不是。
柳芽从心中就觉得这客人来历不明,可疑的很,而且欲盖弥彰,可是当着这客人的面,她又没法说出口,只能皱着眉,站在闻玉屏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
那人见了闻玉屏也没打算摘下帷帽,而是直接的往闻玉屏的面前搁下了一样东西。
是个荷包,布料一般,阵脚也是一般,像是街上随意买来的东西。
闻玉屏对于这番客套都没有一句的举动并不在意,她也对方对面坐下,也不说一句客套话,直接打开了荷包。直到看到了荷包里的东西,才露出进门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多谢越老板,辛苦您了。”
柳芽不动声色的伸长脖子,想一看让闻玉屏发出愉悦情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结果一看,闻玉屏的手上的,只是一个看着十分破旧的泥塑的福娃,很小,团团一团在掌心中,而且看起来旧的模样。不知道闻玉屏对此十分欢喜的缘故在哪里。
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她听到闻玉屏说道:“实在是多谢越老板,这东西我寻了很久,一直没有满意的,如今家中的金童终于等到了合适的玉女,凑成了一对金童玉女。”
对方,就是个那个被闻玉屏称呼为越老板的人点头,同时解释道:“这金童玉女乃是当年婆罗大师亲手所制,总共只做了十八对,其中两对赠与了当时来求子的夫妻,另外十六对中,有九对跟着远渡的僧侣去了暹罗,剩下的都随着婆罗大师圆寂一同焚毁。而且那九队跟着远航的金童玉女,据说因为中途遇到了海难,有一只金童落于深海下落不明,我费劲了力气,才让商旅到了暹罗,自一信徒手中求来了这只落单的玉女。带回了中原。”
看着眼前闻玉屏手上普普通通的小福娃,原本觉得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泥人,结果听到了对方口述的如此复杂的过程,柳芽简直咂舌,视线再落到闻玉屏手心的那小东西上的时候,柳芽都想掏出手帕,让大小姐仔细些,托着点别给再磕碰了。
如此费心寻来的佛物,想必价值不菲,可是柳芽还是不明白,大小姐如此费心的寻来这个宝物,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这个缘故,越老板也不知道,于是对方就冒犯了一下:“不知道大小姐苦苦寻它做什么?冒犯之处,请大小姐见谅。”
大小姐似乎是见谅了,一边抚摸着手心的福娃,一边抬头对着对面的越老板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这是为了我妹妹寻找的......”
越老板一愣:“令妹?”
闻玉屏点了点头,同时说道:“我母亲当年怀着我妹妹的时候,去求过子,当时就得了一位大师亲自赠与的一对金童玉女,那时候我父母都觉得这是高僧的点播,觉得是天意告诉他们,他们命中注定应该有一双儿女,而当时家中已经有了我,所以我父母都觉得我母亲那一胎应该是个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年闻瑟瑟出身之后,不光是闻人良大失所望,就连闻夫人都是吃惊不已,以至于之后受惊昏厥,没几日就辞世,闻夫人的葬礼当日,原本要跟着一起下葬的那一对福娃其中的的女娃也跟着碎裂成了两半,之后更是被信佛的闻人良觉得不吉,命人把那一对娃娃送回去了庙中。
闻玉屏当时是跟着去的,在慌乱中,小小的闻玉屏也被派遣了一个任务,而在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个僧侣在听到管家传达的意思之后,只是笑笑,收下了那个碎裂的女娃娃,而把那个完好无缺的小金童塞进了闻玉屏的小手里。
那时候她年纪很小,虽然家中信佛,祖母和父亲日日夜夜都拜佛,可是她也只是有样学样,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家中那么多的大人虔诚,若是神佛要保佑,也是会支撑一柄大大的伞,她只要安安稳稳的在大人身边就行了。
因为这种的漫不经心,她也并没有刻意地去留神存放那个小小的瓷娃娃,直到长大之后,妹妹进了府,同一日,她忙着收拾东西,看有什么好东西能挪到妹妹的院子里去,无意中一抬眼,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娃娃,它端端正正得坐在一个博古架上笑眯眯,微微撅起的小嘴似乎想要等着亲吻谁,脑子真晃过这个疑问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么巧的,那个小娃娃的小嘴,正好落在了那个小小身影的头上。
闻玉屏眯着眼睛,看着那好像是巧合又觉得怎么会那么巧的事情,在这一点点的疑问中,那小小的身影走进了,她走到了她面前不远处,慢吞吞的抬起脸,露出一双大又透着疲倦的眼睛,那眼睛就那么冰冰凉凉的盯着她,说:“大小姐好。”
那是她妹妹,闻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