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粥粥眼睛一热,说不感人是假的,她记得自己曾经问过闻玉屏,是否真的喜欢陆佰常。
闻玉屏虽没有给予正面的回答,言语中却透漏过对于这桩婚事的满意,这也是她之后犹豫想要退缩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闻玉屏在处于她和陆佰常之间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几乎算是拒绝的要和那段让自己满意的婚事割席。
闻人良见闻玉屏态度坚决,面上虽然也是赞许之色,却考虑的要比闻玉屏多许多,他淡声到:“屏儿的心思,为父已经明白......你先带你妹妹下去,好生安抚,这些日子,她确实吃了不少的苦。”
......
当天,闻玉屏拉着许粥粥一块睡,许粥粥不算认床,但是开封府的客房实在是令人窒息,加上她一直情绪不稳定,几乎就怎么睡过一个安稳觉,刚刚泡在热水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快舒服的要当场昏睡过去了。
闻玉屏怜爱的抚摸着许粥粥的脸,心疼道:“好容易养出来的一点子肉,这几日又瘦没了......”
许粥粥笑道:“姐姐说的夸张了,掉肉哪那么容易啊,若是这么容易,我也就......”
她原本想说若是这么容易掉肉,当初也不用费劲减肥了,话快出口才记起来这里尚未普及身材焦虑,而且她的年纪本来就不是追求婀娜多姿的时候,说着话违和,于是就半途闭上了嘴。
闻玉屏却以为是其他的意思,她故意板着脸道:“也就什么?也就不好好喝药了么?”
她故意凶道:“明日你可得听话,好好的叫太医给你瞧瞧,非把你身子调理好了不可。”
许粥粥吃惊,她以为最多就是让原本的熟人刘大夫来瞧瞧就得了,怎么还惊动太医了呢?
大概是许粥粥的表情太明显,即便是烛光之下也叫闻玉屏瞧见,闻玉屏解释道:“咱们闻家与太医院倒是交情不错,在哪个太医不用当值的时候来一趟也是容易的。”
她心疼:“你身子弱,原本就要小心养着,谁知道......哎,到底是父亲心急了,即便是想的厉害,也不该这时候接你回来。”
她说完后,怕许粥粥误会,连忙解释道:“只是若是等你到了十五,天气就凉了,父亲怕你路上劳累又感染风寒,就更不好了,思来想去,这才想着在夏日时候接你回来。”
许粥粥原本还在考虑要如何提到这一出,如今正好算是瞌睡了被丢了个枕头,忙道:“我今日听到钟叔说,我命格不好?”
闻玉屏连忙道:“不是不是,什么命格不好,没那一说,你不要乱想。”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温言说道:“这事,原本是不想说了,怕你多心,你原本就体弱,太夫说你的体弱就是因为心绪郁结所导致,想必你在老宅中孤单长大定然不好受的......若是再知道这些,怕你又多想。”
许粥粥心想:你要是不说,或者说了一半欲言又止了,只怕才会惹人多想,而且人的猜疑一般都会下意识往负面情况去猜测,尤其是古人,要么就是什么相克的命啊,要么就是什么天煞孤星转世什么的,总不会说,这小女儿是财神转世,闻家低调久了,不敢发财,才把这个小财神留在老家过日子吧?
许粥粥道:“姐姐放心,我自然不会多想,原本我醒来时候,许久不见父亲出现,心中还有些伤感的......结构今日见到父亲,只一眼,我便知道血亲便就是血亲,父亲将我留在老宅长大,一定有父亲的苦衷。”
许粥粥话说完之后,闻玉屏停顿了许久也未曾说话。
碧纱橱内此刻安静无比,唯一的一点动静就是灯罩内的一点烛花跳了一跳。
这一点的跳跃落到闻玉屏的眼中,如惊雷,把她从短暂的思绪里抽离,闻玉屏坐起,亲自去剪了烛花,她披散一头长发,温婉的拢在前面,在细微的烛火下,还能看到她额头上细密的绒毛,闻玉屏原本生的就温婉动人,此刻烛火下,更是清丽婉约。
清丽婉约的美人,似乎有难言之隐,犹豫半晌,她终于开口:“你出生时候,是母难日。当时老宅中有个高僧做客,原本父亲是想要请这位高僧去别院,生怕血气污了高僧的佛光。但是高僧却说,今日来的缘分,便替伊超度——母亲的名字中,有个字便是伊。原本父亲是不知道说的是母亲的,以为那伊是另外一方的意思,谁知道,那日落日后,你呱呱坠地,而母亲,就是在一片诵经声中去世的。”
“那位高僧留下了一本佛经给父亲,说,这母难日诞生的孩子,父母缘分浅薄,若是想要令子平安,许分离十五年之后再次重逢。父亲当时刚刚面临丧妻之痛,又问高僧说法,简直如泰山崩顶一般,我父亲问高僧,何为分离?高僧说,天涯海角为分,各自白头为离。”
许粥粥听了心情复杂,一方面她觉得那个高僧真是能扯,别说古人了,现代生产都是鬼门关走一趟的操作,而且若是原主当时母女平安,这高僧可以说是为其祈福,超度也能做解释,比如说路过亡魂啊什么的......反正总而言之,很多唬人的说法,都是能对上很多人的。同时她也困惑另外一点:“可是,我并未到天涯海角?”
闻玉屏道:“那是因为父亲在佛前磕头请愿,许给神佛十年寿命,换了与你不必天涯相隔......否则别说十五年,便是五十年,这天大地大,你我姐妹,父女,祖孙,又何时才能相见呢?”
许粥粥听了,结结实实地愣了好久好久。
说不感动是假的,封建迷信或许是假的,可是她可以想见,那个时候闻人良在佛前发誓的虔诚却是真的。
她无数次的提醒自己,她不是原着,只是个披着原着壳子的现代人,不知道哪一天她就如莫名其妙来的时候那样,莫名其妙的离开,回去原来的世界。
所以她一直小心谨慎,勤勤恳恳地按照原主会有的发展轨迹来走,决不能够翻天覆地,两极分化。
她也一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别入戏太深,也别被封建思想给禁锢了,该反抗该抗争的,还是应该要抗争的。
她思绪纷杂,另外一边也没漏下闻玉屏的缓缓道来:“我一直心存愧疚,觉得我的瑟瑟实在是可怜,出生之后不能承欢膝下不说,还要孤单在老宅长大,我便暗暗发誓,无论将来我婚嫁何处,我都要保护好你,而能够完全保护你的,一定要是我亲力亲为,不是靠别人,即便是我的丈夫都不行,一定要是我自己。”
许粥粥呆愣听了半晌,忽然脑子灵光一动,她脱口道:“所以你选择陆佰常?——你早知道他是个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