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
在这一连串的意外、事故、与巧合，所造就的灾难之下。
谁是真正的受害者。
谁又是单纯的加害者。
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两个本应该风马牛不相及、永远也交叉不到一块儿去的生物种群。
在‘完美星球塑造装置’无缘无故从虚境里脱离的意外之下，混合到了同一颗生命星球上。
偏偏这颗星球，还不属于任何一个成熟的星际文明。
...顶多在五十万年前，曾经近距离接触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星际文明。
但本土上是没有任何足以镇压一切的制约力量的。
毕竟斐族老乡也没有登陆过。
他们还在太阳系内的时候，除了‘不定之光’以外，对一切都殊乏兴趣。
一个只有原始生物的蛮荒世界，甚至不知道让他们投入精力修建一座观测站。
没那个闲工夫。
而即使是信息时代发展到顶峰的人类文明，看似烈火烹油一般。
对这些因‘灵能场复苏’的进程重新开始，而重新恢复活跃、甚至兴奋状态的超凡种族、伟大存在们。
也难有还手之力。
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打一场了。
一方面固然是双方的立场、实力，都相差悬殊。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灵能场复苏’即使充能完毕，也没有了限制。
将数百年的演化过程，加速到一年之内。
对蓝星原本的生态环境所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如果没有那些接踵而至的天灾。
没有最关键的、席卷整颗星球，完全摧毁现有一切信息网络体系的‘魔潮环境’。
也不至于这么凄惨。
只可惜...
这些都已经是既成之事了。
“我不好说，我擦。”
“这些东西，要是整理起来，给华国那边发一份，他们不得发疯？”
苏文满脸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就像是得知了最好的兄弟出差期间、被老婆戴了绿帽子、甚至还是出轨了后者最信任的另一个基友时的感觉一样。
怎么开口啊？
只能拉着他去吃饭，点满满当当一整桌子绿叶菜摆在他面前，让他好好悟一悟了。
——要是知道，仅仅是一场类似于华国大城市里每天都在上演的‘生产事故’，就导致了这场让全世界死得几乎人口十不存一的恐怖大灾变发生...
说实话，他真有点担心长老们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事实、直接背过气儿去的。
那他就真成民族罪人了。
“命运，很奇妙吧？”
光辉很平静地笑了笑，对自家指挥官大人的想法不置可否。
她对人类文明是没有什么特殊感情的，理解不了苏文那点心理。
...或者说可以理解，但在理解之后的任何环节都没有必要。
她只需要把心思牢牢地拴在一个人的身上就好。
不过。
在她看来。
那些人类文明的掌权者们，恐怕远没有指挥官想象的那么脆弱。
郁闷，生气，不甘，甚至是难以接受，可能都会有。
但情绪过后，该咋样还是得咋样。
要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甚至都不是星际文明之间的斗法，纯粹就是某个大佬级别的永恒帝国的生产事故所酿造出的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而已。
的确会让人感到憋屈甚至愤怒。
但憋屈完了，他们该无可奈何还是无可奈何。
连现如今的帝国，都尚且没有能够和尊者文明正面叫板的能力。
换了蓝星上的人类文明...
很难说，
究竟是他们发展到能与尊者文明相抗衡的级别更快一些，
还是他们发展到步入停滞、甚至灭亡的时候更快一些。
不得不说...
不得不说主母殿下的想法也很现实。
这对蓝星人类来说或许确实是个仇。
甚至上纲上线一点，还是不共戴天之仇。
但对于他们自己而言，光凭自己的能力，是永远也不用指望洗雪得了了。
而若是帝国...
...好吧，没有帝国。
她不会允许人类把这个麻烦牵连到指挥官身上的。
当然，她也并不担心。
以苏文的性格，同样不至于为一个表面上的盟友、事实上的合作伙伴，而强行去出这种没必要的风头。
双方之间的交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实际上帝国承尊者文明的情，甚至都还更多一点。
那无穷无尽的硬光矿脉也不是凭空从地里长出来的。
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除了‘团结一致往前看’，还能做什么呢？
一个好兄弟出于完全无心之失的情况下，在几亿年前扔出的回旋镖，误把另一个好兄弟给打得头破血流了。
这种纯粹出于巧合和意外的破事儿。
苏文除了给人奶一口，也就只能站在边上劝一句‘团结一致往前看’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活着的人总得想想未来嘛！
...好吧。
不得不说，光辉对苏文的了解，是真的越来越深刻了。
仿佛无时无刻都在读心一般。
但是。
以她善解苏意的程度。
也不会不解风情地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说出来，还难免给指挥官搞得尴尬一下...
...不利于团结的话，就没必要多说了么！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很多以前无法触及的真相，都已经浮出水面了。
...好事当然是好事。
哪怕仅仅考虑‘社会学+3’的收获，这也算是好事。
就是搞得苏文挺尴尬的就是了。
两个好兄弟之间的过节，给他整得里外不是人。
只能作壁上观了。
作为一名从善如流的星海创业家。
一众贤内助们都把剧本给他策划好了，苏文自然是全盘收下了。
没必要的话，当然是不会去和黎星洁说了。
...就比如说什么‘如果这装置当年被直接拆解、而不是丢弃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屁事儿’之类。
马后炮。
几亿年陈的马后炮。
直接给他们定型就就是了。
意外事故。
纯粹是比火星撞地球几率还要小的意外事故。
至于回头他们能不能自己联想到更深的层次、会不会自己猜出来这里面的一些其他可能性...
...那就不关苏文的事了。
他反正不粘锅。
老渣男了。
而这座装置。
或者说这座移动空间站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么多故障。
以及由于装置损坏、偏离正常轨迹所导致的那些意外...
也可以告诉他们。
尤其是关于‘灵能场复苏’和‘超凡瘟疫’的这一段。
让他们了解事实真相，还是很有必要的。
总得有个前因后果，才能让他们安心嘛！
“现在这空间站里还剩什么？”
看完了心智人形们通过从那台维护机器的数据库里储存的大量空间站云网络内部信息、所分析、整合、总结出来的，堪称波澜壮阔的‘一场交通事故导致的惨剧’及其后续历史。
苏文觉得，
这座‘完美星球塑造装置’对他而言的‘社会学价值’，
基本上都已经榨取干净了。
就这么一座规模都还称不上天体战舰、比不了大型星港、顶多算个移动空间站的实验型科研装置里。
能塞得了这么大一个瓜，已经完全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实现的了。
但凡其中有一点点的偏转。
比如说当初从亚空间里紧急上浮的时候、它直接彻底死机；
甚至它直接就碎在亚空间里浮不起来了。
那都没有这么多破事儿。
这种小概率事件可一不可二的，苏文不觉得这东西里头还能有什么能够引起社会学特殊项目的线索了。
...那剩下的价值，自然就是聚焦于它本身之上了。
“增派了几支自律机甲小队，在沿着入侵通道往其他方向探索外层和中间层，”
光辉说道。
“不过目前来说，情况基本和入侵通道这一路上的相差无几，没有什么异常。”
“很好，让它们想办法排除危险隐患，把所有舱段都控制起来，要增派兵力就直接从家里调，”
“剩下的...想办法打开前往核心层的通道。”
苏文一边思索着，一边随口下令。
如果这地方还能有什么存在高价值的事物或线索的话...
那也就只能是核心层里头的那个‘高能能量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