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睐离开时,异朽君把天水滴给了她,只是里头却多了点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顾睐眼眸微垂,冷冷道,异朽君悠悠道:“这是异朽阁的灵虫,有它在,你随时都可以联系上异朽阁。我相信,这绝对不是我们之间做的最后一笔交易,花千骨,你不会吃亏的。”
“但有它在,无论我身处何地你们都能找到我,不是么?”顾睐眼底泛起冷意,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道。
“利弊之处你大可自行决定,若是不要,随时毁了它便是。”异朽君摆了摆手,随意道,好似对他来说,这小东西不过只是一件工具罢了。
顾睐微微一挑眉,还是收下了天水滴,两人都很清楚,这不过是暂时建立起来的利益联盟罢了,异朽阁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顾睐获得她需要的便利,各取所需。
顾睐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了来处,密道里的黑暗很好的掩去了她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异朽君身上还有着泥土的气息啊,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泥土,是乱葬岗里沾了尸气的泥土呢。
异朽君,东方彧卿,还真是意外啊,她一个小小的人物却引得异朽君亲自出手接近呢。
顾睐出了异朽阁,很不意外地见到一身清雅已换了干净衣衫的东方彧卿候在了门口,他面露欢喜地迎了上来,道:“恩公,你出来了,怎么样?”
“嗯,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一些答案了。”顾睐淡淡道,
“那在下就告辞了。”
“慢着。”顾睐忽然道。
东方正欲离开闻言脚下一顿,这又是起什么幺蛾子了?真实身份为异朽君的东方彧卿越发怀疑自己这一次是亏本了。
顾睐取下腰间挂着的天水滴,道:“异朽君给了我这个,我未曾接触过蛊虫一道,你既然博闻广知,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不难,只需再来一滴血就能唤醒里面的灵虫了。”东方彧卿侃侃而谈道,
“哦,是这样啊。”顾睐随即取下身后的剑,并向东方一步一步走去。
东方面露惊色,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活像是被恶霸威逼的良家妇女,惊慌喊道:“恩公,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睐挑了挑眉道:“你不是说要给它喂血么?那就你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放点血没什么大不了的。”
“恩公,不是谁的血都可以的,这灵虫吸了你的血才会认你为主,听你使唤的。”东方哭笑不得道,他这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是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呢?
东方在这暗自揣测道,顾睐倒是耸了耸肩,道:“真是麻烦。”
东方听了心里又是一堵,放别人的血那么轻松,放自己的血就觉得麻烦了,差别待遇有没有必要这么大啊。
他还真说对了,在顾睐眼里,东方彧卿还真是个无关人士,在她面前死了她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
顾睐虽这样说着但还是放了自己的一滴血在天水滴上,不一会儿里面爬出了一条小小的晶莹剔透的虫子,但它一爬出来就趴在天水滴上面不怎么动了,顾睐拿起天水滴又晃了几下,见虫子扒拉这天水滴竟也没掉下来,不禁皱起了眉头道:“它怎么了?不会死了吧。”
东方早在见她那般近乎粗鲁的动作时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卡住了,十二岁的小姑娘不应该都喜欢这种可爱的小虫子吗?尤其还是养成宠物的,为什么这位跟看死物一样无情?
他不禁再次扶额道:“它,只是饿了。”
“不会又要我喂血吧,这么贪心的小虫子。”顾睐眉间仍微蹙,似是要丢了这小虫子,小灵虫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喜,不禁瑟缩了一下。
东方立刻抢在她动手前阻止道:“喂血最好,但它随便吃点树叶花瓣青草什么的也行。”
他很清楚顾睐的话不是随口说说,她绝对能做到的,可这好歹也是他精心准备的东西,若是因为这样的问题被扔了,他异朽阁太丢脸了吧。
顾睐便依言将她放到地上的草地上了,可怜的小虫子还要自己慢慢爬去找食物吃,东方表现得比她有爱心多了,还拔了一根青草放到小虫面前,又眯着眼睛看向顾睐笑道:“恩公想好它的名字了么?”
“呃,名字?”顾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一向不善取名,连她亲自铸的那把剑的名字还在待定中呢。
东方捧起小虫子,看起来小虫子也很亲近他,他笑眯眯地道:“那我替恩公取名号了,就叫糖宝吧。”
“嗯嗯,我叫糖宝。”小灵虫突然开口道,声音小小的,像几个月大的小孩子咿咿呀呀的。
“那好吧。”见小灵虫想要这个名字,顾睐也就同意了,她对小灵虫取什么名都无所谓。糖宝又再次钻进了天水滴,乖乖地待在里面,好似知道顾睐喜欢安静听话的一样。
顾睐眼中微微闪动,也没说什么就收起了天水滴离开了。
东方看着顾睐远去的身影,再次摇了摇扇子,轻声叹道:“唉,亏了亏了,下次得赚回来才是。”
顾睐外出一事没有惊动任何人,云隐也是事后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糖宝才知道的,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他看得出来顾睐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别人的意见而改变自己决定的人,所以只是将担心压在了心底.
茅山之事刚刚过去,六界不少的眼睛盯着茅山还有顾睐这位年轻的新掌门,顾睐若是一人出去,云隐也免不了担心她的安危。
顾睐回来后依旧如往常呆在房间内翻阅茅山术法和六界全书,但心思细腻的云隐却隐约感到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更沉静了.
内心善良的云隐也有些焦急,掌门毕竟才不过十二岁的孩子,身上却不见一丝小孩子的活力,反倒有些老气横秋,长久下去怕是过犹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对于云隐的想法顾睐一无所知,从异朽君那里印证了她的猜测后,顾睐心中的想法反而更清晰了,她的命格早已跳出了六道之外,还牵扯上了太多的人,妖神也好,神器也罢,既然这命格已经乱了,那就让它更乱一点好了.
她的路自然是由她自己走下去,命运之线再怎么牵扯,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相反她更好奇设下这惊天大局的人又是谁?为的又是什么?这一切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顾睐边想着边翻着这六界全书,这书虽不厚,记载却十分详细,而且以她的推敲下竟能推出不少隐秘之事来,这样一看倒是看了十来天才勉强记下。
顾睐在这边细细阅览着,那只名叫糖宝的异朽阁灵虫倒是乖巧的很,它也知道自己看过的都会被传回异朽阁巨大的信息收集库里,六界全书记载了众派中颇多隐秘之事,自然不能让它见到,每次顾睐一翻开书,它都会钻回天水滴里或者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偶尔顾睐问它些问题,它也能回答的出来,虽然它还小,能接触到异朽阁情报不多但也比顾睐这个踏入仙界不足一月的人要多。
这么贴心还很会讨人喜爱,就是云隐在见过它一次后,每次再来拜见顾睐都会给它带点小点心,而看到糖宝喜滋滋地啃着小点心时,顾睐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这小家伙倒是可怜,遇上她这么个冷心冷情的饲主了,换个人像是云隐恐怕得呵护地捧在手心里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强大的精神力下,顾睐如同一块海绵不断地吸收着六界庞大的知识量,终于云隐还是来找她了,为了那件藏在心中无法抒怀的事。
不等顾睐示意,小糖宝就已经钻进天水滴里乖乖地睡觉了,顾睐微微笑道:“我想你可以说了。”
云隐抿着唇,眼中闪过沉重之色道:“这事本应早些告诉掌门的,掌门可知为何春秋不败袭击茅山会如此顺利么?”
顾睐眉间微蹙,道:“我听清虚掌门说过,是他的大弟子云翳勾结春秋不败等妖魔背叛了茅山。”
云隐面上浮现沉痛之色,看得出来他与云翳的关系不错,他缓缓道:“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师父在临终之前告诉我,云翳有着同我一模一样的面容,这才是师父会毫无防备的原因,我初听时也是不敢相信,因为师兄他一直声称自己容颜被毁而戴着面具,我们竟完全不知道他长得与我如此相似。”
“那你打算怎么做。”顾睐轻声询问道,
“我想回青州梦家一趟,找出真相。”云隐坚定道,却又看向顾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顾睐猜到到他心中的想法,便道:“门派内的事务你大可不必担心,尽管早去早回便是。”
云隐听了她的话,眉头却未松开,头不禁轻轻别了过去,顾睐微微一挑眉,道:“莫非你想说的不是这个?”
元隐不过沉默了片刻,便跪在了顾睐面前,道:“请掌门恕罪,弟子有一事相求。”
“是为了云翳?”顾睐毫不意外地道,
云隐面色涨红,却依旧开口道:“在我回来之前若是云翳前来,但求掌门饶他性命,一切后果弟子愿一力承担。”
“好。”顾睐垂下眼眸,还是应允了云隐的请求。却又忽然开口道;“云翳与你容貌相似一事暂时不必让其他人知道了。”
云隐闻言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不禁惊讶地一抬头,道:“掌门的意思是……”顾睐微微颔首,神情未有所动容,
“可这样做恐怕对掌门有危险。”但他瞧见顾睐我意已决的眼神便只好服从她的话,只要早点赶回来便好了,云隐心中暗想道。
云隐很快便动身回了家乡青州寻求所谓的真相,而茅山派门内因他离去而起的一些骚动却被顾睐不着痕迹的化解了,不过一月的时间,门内上上下下都对这位新掌门心服口服,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也不禁感叹上任掌门清虚道长好眼光,留下的掌门人选虽年纪轻轻,但手腕心思过人哪。
至今为止知道顾睐在茅山一役前毫无瓜葛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不会说出口的人。现在谁不会说花千骨是昔日茅山高徒,今日的茅山掌门。
一月过矣,云隐却还没有回来,顾睐心中也有了些担忧,看来是被什么人也拦住了,以云隐的本事,她倒也不担心他脱不了身,只是对方最终的目的恐怕还是她手中的拴天链,顾睐落下指尖的最后一笔,一个墨色的“神”字赫然映于纸上,但不过瞬间便焚烧殆尽了。
“咚咚”声响起,门外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掌门,云隐副掌门已经回来了,说有重要的事要禀明于您,正在大殿等候。”
顾睐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暂时放在了心里,随来见的弟子前往大殿。
大殿离掌门的居处并不远,但还是有些脚程,顾睐注意到这名弟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便淡淡道:“你若有什么话就说吧。”
“掌门恕罪,是副掌门,他还带回了一个黑衣人,全身都被黑色的斗篷蒙得死死的,看不清楚模样来,但好像是个女人。”年轻的小弟子颇有些战战兢兢道,恐怕是觉得这话有伤云隐副掌门的清誉,所以方才不敢出声。
“女人?蒙着厚厚的黑色斗笠?”顾睐轻声念道,心中很快有了主意,脚步也停了下来,对着小弟子耳语了几句。小弟子显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但小跑出去按掌门的命令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