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兆坐在高高的御座上面,神色变幻阴沉不定。调整了气息,才出声道:“宣靖王立刻进宫来见朕!”
御书房里的内侍也知道皇上此时的心情欠佳,不敢多说什么连连应声转身而去。
靖王来得极快,事实上自从爱子跟随熙王妃赴战场之后,他就没有安心过,自己是绝对忠于皇上的,而正是因为这样,拉丁跟着熙王妃出征,才更是危险重重。虽然期间也收到过两封拉丁的平安信,但是那又能抵什么用?西北与京城相隔万里,若真是有什么,等皇上派人赶到了,儿子只怕连尸骨都无存了。更重要的是,靖王十分了解这位皇兄的为人,皇帝的疑心病之重,可说是世间罕见。
拉丁近来都没有汇报什么对熙王不利的消息,这绝对是不符合皇上的初衷。到时候皇上甚至有可能会怀疑拉丁和熙王勾结,到时候,只怕靖王府大难临头了。所以,收到内侍传旨的消息,靖王只是稍作收拾,半刻也不敢停顿的进宫见驾来了。
“臣弟见过皇上。”踏进御书房,看到皇帝来不及收敛的阴狠神色,靖王心中一凛,毫不耽搁的跪倒在地朗声拜见撄。
对于靖王的恭敬,贺兰兆显然很是满意,原本阴沉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贤弟平身吧。”
贺兰兆很是厌恶朝中臣子拥有特殊的权利和待遇,即使是自己的亲弟跟儿子们,整个贺兰国都是他的臣民,他们就应该有臣子的样子,贺兰兆很是享受那种所有的人伏跪在他跟前的感觉,那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感觉,坚决把功高盖主的一切人物都先扼杀在摇篮里偿。
所以暗中找了许多能人异士去寻找一种长生不老药,吃了便能身体强壮而耐老,这个天下只能是他贺兰兆的,别人休想染指,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
“谢皇上,未知皇上召见臣弟是有何吩咐?”靖王起身恭敬地问道。
贺兰兆并未说话,反而若有所思的盯着靖王沉默不语。
靖王心中虽然焦急担忧,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只是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恭敬起来。
许久,才听到贺兰兆沉声问道:“贤弟可有收到世子的平安信?”
靖王连忙道:“回皇上,收到过。最近的一封是半个月前。”
“哦?信上说了什么?”贺兰兆淡淡问道。
“丁儿只是报了平安,顺便提了一句熙王已经赶到了信阳与熙王妃会师。想必,收复整个西北指日可待。”靖王恭敬道,其实那封信到底说了什么,皇兄岂会不知。皇兄越是语气平和就越是猜忌,几十年的兄弟之情,岂能不知这位皇兄的几分心思。
看着有些战战兢兢的靖王,贺兰兆突然一笑道:“贤弟不必紧张。世子也是这么长时间才写两封信,也不怕老父在家中担忧。贤弟可知世子现在何处?”
靖王谨慎的道:“臣弟不知。只是犬子随大军出征,此时大约应该在熙王军前吧。”
贺兰兆轻哼一声道:“不错,熙王如今率领五十万熙王军正与洪启云雾,还有太子联军的战关内,世子正是前锋校尉。”
靖王心中一跳,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故作震惊的问道:“皇上,如此...关外西北...?”
贺兰兆笑道:“西北?西北熙王妃亲自统帅大军与云雾三王爷交战。如今,已经退到了水州。贤弟看看这个...”指了指御案上的几份折子,贺兰兆缓慢的道。
靖王谢过恩,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折子一看,原来是靠近西北的各地驻军送来的请战书。如今关内虽然激战中,各地驻军收到的旨意,确是驻守原地不得妄动。以至于那些将军们只能看着熙王和三方联军周.旋而动弹不得。
虽然表面上不敢说什么,但是稍有几分血性的人,必然都对这道密旨有些不满。因此这几位将军请求出关增援熙王妃,倒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皇帝对此却显然是非常不满。
靖王斟酌着言辞道:“皇上,将军们也是一片爱国之心,西北,毕竟是贺兰的一部分,是皇上的领土,这也是他们对皇上的忠心。”
贺兰兆倒没有真的怀疑这些将领的忠心,看着靖王道:“贤弟认为如今谁更适合领兵出征?”
“这...”靖王显然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增援熙王妃的请求,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忙道:“臣弟惶恐,自然是皇上英明圣断。”
贺兰兆盯着他道:“朕要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去办这件事。”不知怎么的,靖王突然觉得有些不妙。顶着贺兰兆的目光,勉力维持着面上的从容笑道:“朝中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大臣,比比皆是,皇上何愁无人?微臣亦是愿意领兵出征。”
贺兰兆满意的笑了起来,看着靖王道:“如此甚好,贤弟明日一早,哦不,今晚便快马加鞭赶往西北。距离西北最近的两州,兵马皆可由贤弟调遣。”
靖王强笑道:“多谢皇上,臣弟定不负皇上所望,誓死驱逐敌寇,平定西北。”
贺兰兆眼神一冷,淡淡道:“贤弟有此志向,朕心甚慰。不过,朕还有一事要吩咐贤弟。”
靖王只觉得心跳的更快了,直觉告诉他,皇帝接下来的话肯定是让他为难违心的,但是事实却是...他只能更加恭敬的站在殿中道:“请皇上吩咐。”
殿中的气氛低沉了下来,许久之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从侧殿出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连忙转了个方向飞快的往皇后的宫殿而去。
无论别处如何,水州的战事依然在继续。云川似乎对眼前的情形终于失去了耐性,每日不间断的强攻,夜袭也越演越烈。
熙王军也使用了小规模的偷袭,根本无法阻挡云雾大军前进的决心和脚步。
令人欣慰的是贺宇终于带着暗卫赶到了水州,墨倾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季瑶池的安危总算有保障了一些。
面对云川越来越激烈的攻击,水州城的破灭显然已经可以预见。
“王妃,请你立刻离开水州。”贺宇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严肃的看着眼前正伏案书写的女子道。
只是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贺宇那双眸子里,流动着既钦佩又担心的神色。曾经的贺宇,对季瑶池意图改变暗卫的制度,很是不满和不以为然,虽然对她的能力也颇有了解,但也仅止于此。
此次来水州他才知道,这个坐镇西北的明媚绝美的女子,看似从容不迫,却是怀着身孕。贺宇心里终于有些信服,这位熙王妃绝对不同于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子。
也因如此,他必须保证王妃的安危。不管是为了王爷,还是未来的小王子,亦或单纯的只是不想看着这个奇女子遇到什么不测。
季瑶池点头道:“我知道,三天后我会离开这里。”按照她的计谋,水州城最多还能撑三天。三天之后,就是云雾人攻入水州城的日子,同样,也会是他们彻底覆灭的日子。
贺宇沉默片刻道:“暗卫中有擅长乔装改扮的人,可以易容成王妃留在水州。”
季瑶池无奈的摇头道:“你觉得这能瞒得过云川的眼睛?贺宇,你不必担心,本妃会在那之前离开水州的。”低头轻抚了一下依然平坦的腹部,季瑶池心中升起一丝惆怅。无论如何,为了还没出世的宝宝,她也不能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虽然她更希望能够留下,和熙王军的将士们一起守住水州城。
见季瑶池起身,转向后面的书架,贺宇知道王妃决意已定,也明白自己劝不了她,只得无奈的退了下去守护着。
关内通往水州的路上,几匹马安静的在路边吃草。不远处的火堆边上,贺兰辰熙俊逸非凡的容颜,不时的皱起了眉头。
“王爷,京城密信!”孔佳走过来,匆匆的送上一封用红色火漆密封的信函。
贺兰辰熙眼神一闪,接过信封拆开一看,信里的内容却让他脸色顿变。站在旁边的孔佳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在孔佳的记忆中,王爷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王爷,京城...京城出什么事了?”
许久,才听到贺兰辰熙咬牙道:“我的好父皇!”
孔佳心中一怔,他并非七窍玲珑之人,很多弯弯绕绕都不甚明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明白皇上和自家王爷的关系,其实并不如普通百姓们以为的那么好,难道是皇上又做了什么事情,惹王爷生气了不成?
贺兰辰熙将手中的信函揉握,“父皇,你最好祈祷池儿没事!孔佳,你拿着本王的令牌,命令北方所属熙王军立刻增援水州!”
孔佳一愣,有些不解的道:“王爷,北方如今只有五万人马,是为了防御黎国。”
贺兰辰熙唇边卷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既然父皇不认我这个儿子,他自己都不在乎的贺兰国,难不成还要本王替他在乎?传令,立刻增援水州!”
孔佳终于明白王爷是认真的了,脸上正色道:“孔佳领命。”孔佳接过贺兰辰熙扔过来的令牌,毫不犹豫的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望着孔佳绝尘而去的身影,贺兰辰熙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慢慢的从口中吐出的话,让人心底顿生凄悲寒意,“父皇,你真以为我的忍耐是无限的么?池儿和水州若是出了什么事,别怪我踏平整个贺兰国!这么多年了,你造成母妃的惨死,我的身中剧毒,难道你还继续听信皇后等人的谗言,如今我只有池儿了,谁都不能将她中伤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