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坊的一间厢房中,黎志和贺兰翼不约而同的往窗外看着在人群中漫步的美妙背影,黎志眼中划过一丝阴沉,“据我所知,季瑶池手中已持有藏宝图,你说这个事情是真是假?”
贺兰翼懒懒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擒起嘴角道:“本宫也收到消息,若不是真的,谁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泄露宣扬。撄”
虽说制造个流言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可严重就在于,这个流言针对的是各国的皇室,所以,断想此人也是有掂量着的不敢胡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我们联手,能得到这份藏宝图,那贺兰的万里河山,翼太子可就触手可得了。”
贺兰翼的脸色并没有喜色,想到先前朱元德回来和他说的事情,藏宝图已然落到季瑶池手里,若是当初娶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个怨妇...。
黎志看贺兰翼凝眉,好半天没吭声,开口道:“翼太子,若是你我联手,何愁拿不到那个宝藏,将来天下一分为二,你我兄弟共享,何乐而不为呢?若是只有一方人手,以贺兰辰熙对熙王妃的重视,想要接近熙王妃的人,可不是那般容易的,起码,本宫的太子妃可是你们贺兰的公主,去探望一番也是情理中事。”
贺兰翼心动了,没错,只要娉婷答应帮他们从季瑶池的手里拿到藏宝图,那他还愁大事不成么?眼下他缺的可不止是银子,还有那些让人眼红的阵法,兵法,“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最好是一举即得,本宫可不想有后顾之忧。”
“好,这件事,本宫来和娉婷说。”黎志拍着胸膛道,二皇子得父皇宠爱可不能小觑,免得夜长梦多,定要先下手为强。心里高兴,又说道:“来,祝翼太子大事早成,喝,本宫先干为敬。”
在举杯的同时,两个人心思各异的神色都显得那么志在必得,野心勃勃。待藏宝图到手,找到宝藏,何愁不能天下归一...
这边兄友弟恭的喝着酒,探讨着拿到宝藏后如何的瓜分天下,而居于中间的厢房中,孔佳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拉杆,恭敬的站在一边,“王爷?偿”
贺兰辰熙眯着鹰一般的眼睛,扬起嘴角,不屑道:“此等宵小也想算计池儿,不自量力。”
百花坊共有三层,一楼为大厅,大部分来的都是一般百姓。二楼三楼均是厢房,其中前后两间厢房中都设有暗格探眼,而中间的厢房便可很明了的监看着一览无遗,连同对话也都清清楚楚的一字不漏。只要将壁画中的机关打开,对方也不会有丝毫察觉。
贺兰翼放下酒杯,突感背后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好像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射向自己。转过身一看,只见挂着壁画的墙并无其他,可那感觉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难道是到了梅林这个贺兰辰熙的地盘的缘故?
黎志也一样,心中忐忑一惊,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寒意,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贺兰翼的脸色,好像得到共鸣似的,慢慢的坐了下来之后,四处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心里也就定了下来。
贺兰辰熙看着他们坐了回去,唇边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百花坊门口,季瑶池领着雪儿往里走,不想娉婷公主也要往楼上走,虽然娉婷公主在贺兰时有些刁难季瑶池,但也远嫁他国,似乎成熟了不少,浅笑道:“皇嫂,别来无恙吧!”
季瑶池坠崖之事诸国都有得到消息,娉婷自然也有耳闻,虽然先前有些不快,深知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见到当然要问候一声。
“公主,远在黎国可还习惯?待宏儿的满月宴过后,公主可找些时日回京去探望一下皇后娘娘。”季瑶池对娉婷的感觉并没有什么怨恨,一个女子远离母国也确实不易。
娉婷公主笑道:“多谢皇嫂。”姑嫂见面,又是相隔万里,不是不想多说,而是无从说起。
“想必黎太子也在楼上吧,一同上去吧。”季瑶池笑着道。
娉婷点了点头,少了以往的刁钻泼辣,如今的她或许是吃了不少苦吧。
二人到了临街边的厢房门口,侍卫见到是娉婷公主,便打开房门,黎志往门外看了过来,笑道:“熙王妃水州一战,声望享誉诸国,不愧是当世独一无二的奇女子,巾帼英雄,本宫佩服。”
贺兰辰熙知道季瑶池过来了,便走了出来,见他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季瑶池身上,便轻哼一声,冷漠的容颜却也多了几分暖意,显然黎志的恭维,让他十分满意,他的池儿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
娉婷公主对着贺兰辰熙见了一礼后,坐到了黎志身边,昔日名动京城的美艳骄傲的皇室公主,到了黎国那异国他乡,却反而更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和柔媚。娉婷公主柔顺的靠着黎志,不时的为他斟酒,微微敛起的美眸,神色却多了几分复杂和苦涩之意。
就在两年以前,她还丝毫都不曾将熙王妃放在眼里。然而就只是这区区两年的时间,她与熙王妃的差距,却已经大的让她连相提并论也深觉得惭愧的地步。想想水州与云雾的一战,娉婷公主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无法与熙王妃媲美了。
季瑶池含笑站在门口道:“黎太子,本妃就不打扰了。”
黎志一怔,很快笑道:“王妃驾临,不胜荣幸。快快请进。”
季瑶池与贺兰辰熙并肩踏入室内,贺兰辰熙温柔的伸手扶着她坐下,将她护得像是世间珍宝一般。
一旁的侍卫给他们都斟上了酒,黎志举杯笑道:“来,熙王爷,熙王妃,请。”
季瑶池执起酒杯淡笑道:“黎太子请,黎太子妃请。贺兰太子请。”称贺兰翼为贺兰太子,大家都并没有觉得奇怪,如今西北独据一方,在他国看来,也形容了一个小国一般。
贺兰翼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言行举止却不会怠慢,举起手中的酒杯,豪饮而下,心中发下宏愿,待天下大定,他愿以一国之母为聘,迎娶季瑶池,让她与他共享尊贵。
季瑶池的言行举止高贵得当,虽然生育了贺兰燕宏,但习惯性的晨练,更有了师父的药膳调理,渐渐恢复了先前的身材,甚至还要瘦一些,看起来更添加了一丝妩媚之色。
燕王子贺兰燕宏的满月宴前奏,整个梅林城里就一片歌舞升平。而在这歌舞升平的背后,又有着一些约定和协议暗中默默达成。
比如说与洪启通商,每年从洪启购买大批的药材。
再比如说与贺兰第一大商行互惠互利。
或者与黎国太子暗中达成的边境暂时的安定协议等等,都在人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地进行着。所以比起外面欢乐祥和的人们,燕王府的人却比平常更忙碌几分。
“启禀王妃,云三王求见。”季瑶池难得有空在房里陪着小蛋蛋。已经差不多满月的小蛋蛋比起刚出生的时候,更加的可爱白皙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季瑶池,灵动的眼珠子如蒙着一层水光一般,水汪汪的看的季瑶池心中软软的。只觉得怎么疼爱都不够。
听到安培的禀告,季瑶池皱了皱眉问道:“王爷可在府中?”
安培回道:“王爷今早陪恒之公子出城去了,此时还未回来。是否,请云三王明日再来?”
燕王府上下对云川都是没有半分好感的,当初王妃坠崖的事情,更是让如张峰安培等人一直耿耿于怀,自然不会希望季瑶池再去见云川。
季瑶池放下小蛋蛋,淡笑道:“不必了,如今是在燕王府,本妃若是拒而不见,反而显得胆怯了。”
安培默然,退到门外等候季瑶池出门,好在一边护卫周全。
不多时,季瑶池便已经安置好了小蛋蛋,带着雪儿等人踏出了房间往前厅而去。
大厅里,云川平静坐着,平心而论,梅林的燕王府并不及京城的熙王府宏伟壮丽,因为从新改建,甚至连京城的熙王府那一半的气韵都没有。倒是却更多了几分西北的简洁和自在。云川的目光盯着门口的方向。听到门外轻盈的脚步声,云川的眼睛也更见深邃犀利了起来。
季瑶池踏入大厅,朗声笑道:“本妃来迟,让云王久等了。邓叔,怎么没给客人上茶?”
跟在季瑶池身边的安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云川,淡淡道:“回王妃,邓总管去安排人为老华王布置新居去了。”
云川也知道他在燕王府不受待见,心中苦笑着对季瑶池笑道:“王妃不必客气。”
季瑶池嫣然笑道:“礼不可废,最近府里忙得很,邓总管也难免有些疏忽,云王见谅...安培。”
安培点点头,到门口吩咐了一声门外侍候的丫头上茶。
待到上了茶水,季瑶池抿了一口清茶,才看向云川笑道:“小儿满月宴将至,今日本妃与王爷都有些忙碌,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云王勿怪。”
云川深深地看了季瑶池许久,才移开眼神,笑道:“怎么会?王妃安排的周到,本王只觉得宾至如归。”
对于云川的客套,季瑶池自然也不会当真,宾客安置方面她根本就没有过问过。张峰与安培素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想必也不会真的将他们安排的宾主如归。
停顿了片刻,季瑶池开口问道:“云王来访,可是有何要事?”
云川笑道:“确实有些许小事,想要与熙王商议一番。不过本王之前两次求见熙王,都被拒之门外,不得已才来打扰王妃,还望王妃见谅。”
季瑶池眨了眨眼,想起贺兰辰熙,只要一提起云雾或者云川有关的东西就黑脸,云川去求见还真有可能被他拒绝。现在很多时候贺兰辰熙任性起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不过对此,季瑶池却没有丝毫的不悦,她心中清楚,贺兰辰熙之所以如此任性无礼,对待云雾人并非只是因为如今西北和云雾的对立,更多的是因为她。
国与国之间打战本是常事,打完了照样在酒桌上你来我往的,一副两国友谊源远流长的模样。因为国家之间本就没有永久的敌人和朋友,反倒是私人的事情更容易让人记恨。
含笑看着云川,季瑶池疏无歉意的笑道:“辰熙这些日子忙的头昏脑涨的,云王见谅。”
云川自然不能不见谅,等到季瑶池问道:“云王有何事与本妃说也是一样的。”
云川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元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本王偶然听说熙王与黎国洪启都达成了通商协议...”
季瑶池挑眉,偶然...这个词倒是用的妙,想必云雾在各国都布下了不少的细作,才能有这样的偶然,季瑶池平静的等待云川将剩下的话说完。
云川心中颇有些无奈,他实在不太喜欢和季瑶池这般说话,因为与季瑶池这个人接触几次之后,你很难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人来对待。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很难从她眼中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来,仿佛真的就是一个温婉无害的名门淑女一般。
你永远无法从她脸上看到诸如好奇,惊讶,担心之类的情绪,与这样的人谈判的时候,给对手的压力实在是无法想象的,因为你永远无法探知她的底线。也许她的底线与你的距离只有毫厘之差,但是给你的感觉,却仿佛还有千里之遥。
云川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郁闷了,心底膈应了一下,也就不在意了。继续道:“王妃应该知道,其实敝国与贺兰及洪启之间,每年也有许多的交易往来,其中许多货物都是需要从西北经过的。”
云雾虽大,却实打实是个物质缺乏的国家,很多东西都需要从别的国家引进。当然,云雾奉行的是能抢则抢,但是,总有些东西是抢不够也抢不到的。
比如西北的物产等等,都需要从洪启跟贺兰购买,这些东西确实是西方小国所没有的。而且说到底云雾人,原本毕竟还是和贺兰人同出一源的,所以大多数云雾人还是更习惯贺兰的物产。
而西北占据着贺兰与云雾之间的交通要塞,这些东西想要运回云雾,都必须从西北经过。至于说西南的道路,自古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想要入蜀就已经万分艰难了,还要另外再跋山涉水将商队送回云雾,那其中不说绕的路有多远,只说路上的艰险,和匪盗丛生就足以让大多数商人知难而退的。
季瑶池莞尔一笑,云川只说了一句,她就明白他们今天的来意了。事实上,燕王府也一直等着他们的到来,只是季瑶池没想到不是云雾人想要自抬身价拖时间,而是贺兰辰熙给人家吃了闭门羹。轻巧的将茶杯放回桌上,季瑶池靠着椅子侧首看着云川问道:“本妃明白云王的意思了,原本开道上路,两国贸易往来自是好事,只是,不知道此事对我西北有什么好处?”
一句话,我熙王军凭什么让你云雾的商旅通过?
云川眼神微沉,笑道:“两国之间,即便是战时也不禁商旅,互通本是历来敝国与贺兰等等三国都达成的共识。王妃这话却让本王不解了?”
季瑶池垂眸,淡淡笑道:“既然如此,云雾商旅尽管从西北过去便是,何故还要特意询问本妃?”
云川被赌的一噎,所谓的共识,真到了执行起来,大多数时候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商路遥远路途多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出个匪寇,意外啊什么的,谁能说得清楚?至少这一年多以来,特别是这半年来,云雾到贺兰来的商旅,甚至比战时还要少。如今云雾皇城里,许多东西物价居高不下。
只听季瑶池悠悠道:“三王所说的战时,不禁商旅之事,本妃实在是表示质疑。若是两国交战,自然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难道那个时候,贺兰还会同意卖丝绸粮食给云雾?还会同意洪启的药材从贺兰运往云雾?再说了,就算这些都无所谓,三王又如何区分这些战时涌入的商人,到底是真正的商人还是细作?”
云川愣了片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一直静坐着听他们说话的元方。
云川抬起头来凝视着季瑶池问道:“熙王妃需要什么条件?”
季瑶池微笑,朝身后的安培挥挥手,安培干净利落的取出两份折子,云川和元方一人一份。
云川接在手中,疑惑的看了季瑶池一眼,才低头打开,半晌方才抬起头来问道:“以王妃之见,我云雾有何好处?”
季瑶池浅笑道:“西北既然能够容纳四海诸国通商,自然也不能对云雾区别对待。云王所说的条件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不是么?”
云川皱眉,沉声道:“本王需要时间考虑。”
季瑶池笑道:“这个自然,王爷离开梅林之前,给予作答就可以。”
云川收起折子,起身看着季瑶池道:“本王当初的提议王妃,当真不打算考虑么?王妃若是愿意到云雾来,本王必以国师之礼待之。”云川的原意是想问,你真的不愿意当本王的王妃?
季瑶池一怔,不由笑出声来,正要作答,只听贺兰辰熙的声音清冷的从门外传来,“多谢云王好意,本王的爱妃不需要云雾国师之位。何况,谁不知道,国师之位...在云雾不过是个虚衔罢了!”
贺兰辰熙夹带着发自内心冰冷的寒意,踏入大厅,神色轻蔑的蔑视着眼前的云川,清冷的眼眸中,毫不掩饰阵阵杀意。
原本的云雾国的国师之位自然不是虚衔,无论哪一国的国师的官衔,都绝对是举足轻重,甚至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但是到了云雾的云川这一代却出了变化,原本的云雾的国师在早年的时候,没少给云川添堵。
偏偏云雾皇虽然不及云川英明,却也还知道国师是自己人,朝政上便是诸多.维护,以至于有好些年云川都过的十分不爽快。直到近些年才将那个国师给弄死了,如今云川说以国师之礼待季瑶池,听在心知肚明的人耳中,自然是十分的值得遐想的。
华恒之跟在贺兰辰熙身后进来,看到云川只是淡淡的挑了下眉,含笑看向季瑶池。
季瑶池无奈的一笑,挥手让人给贺兰辰熙与华恒之上茶。
云川打量了华恒之片刻,方才笑道:“恒之公子,许久不见,风采更甚从前。”
华恒之笑容清悠,仿佛不带半点俗尘,“云王说笑了,也不算许久,去年咱们不是还在南边见过么?”
云川眼神微沉,笑道:“是在下记差了。”
去年在南边,华恒之可没少给他找麻烦,云川自然不会小瞧这个看似闲云野鹤却被贺兰人封为天下第一公子的青年人。
这边一派和平,另一边却没有这般客气了。贺兰辰熙随意的坐在季瑶池身边,斜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睨视这坐在下首的云川问道:“云王大驾光临,未知有何贵干?”这个该死的,一直对着池儿虎视眈眈的,国师明显就是个幌子,想让池儿下嫁才是真心话吧?
季瑶池轻声将云川的来意解释了一遍,大厅里其他人都听了下来,等待着贺兰辰熙的回复。说到底,在西北,燕王府还是贺兰辰熙说了算的。他若是不肯答应,别人说的再多也是白费。
贺兰辰熙冷峭的脸上,绽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看着云川笑道:“之前云王不是说想与本王切磋一番么?正好今日本王有空。只要云王打赢了本王,什么都好说!”
众人一怔,没想到贺兰辰熙这个时候还要和云川动起手来,他本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众人一想便心知肚明,只要摊上季瑶池的事,贺兰辰熙就不淡定,有酸气。
云川皱了皱眉道:“熙王,现在...?”
贺兰辰熙打断云川的话,扬起嘴角邪魅的笑道:“云王可是不想与本王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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