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产业园老四季饭店的路上。
“真没想到你小子也能说出那样激励人的话，这不像你的风格啊。”韩飞开着车，笑道。
“头脑一热，也想通了一些事情。”石迦淡然回答道，“你脾气不好，一会的事情交给我来谈吧。”
“行。”
石迦发现过去的自己实在是太畏手畏脚了，怕天怕地怕政府，偏生就少了一种年轻人的冲劲。怪不得李兴禹常常说他，真不像是个年轻人。
这可不是一句夸奖人的话，而是在说石迦老练得失去了朝气。
年轻冲动有年轻冲动的好处，老练成熟有老练成熟的道理。然而凡事都讲究个时宜，石迦口口声声说要赶超时间，自己的行动却常常谨慎过头。
石迦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一直在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想起自己执意低调的行径，现在看来无疑可笑至极。
韩飞看上去风轻云淡，一副镇定的模样。以石迦对他的了解，从他几处习惯性的小动作就能够分析得出，韩飞此时心情似乎没那么平静。
这次被挖角的事情，绝对不是轻描淡写那么简单。对于一家正处于上升期的新公司而言，绝对称得上伤筋动骨。
很多项目因此被迫暂停，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问题是，直到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搞清楚真正的原因。是工资待遇问题？还是其他的什么？无论怎样，一会都能从王凤伟的口中得知这一切。
“到了。”韩飞将车停好，沉声道。
石迦点点头。
两个人下了车走向饭店门口。
老四季名气很土，但是门面和店内的装修十分豪华。来这地方吃饭的，要么是地方官员，要么就是商业会餐，很少有老百姓自己掏腰包到这里挥霍。
因为不值当。
这地方的饭菜，除了一个字“贵”以外，其实没有其他的优点。但华国人凡是都要讲究个排场，云海市还没有经历那面世界的严打，当然依旧有这种饭店生存的广大空间。
“303号包房，谢谢。”没等女门童开口询问，石迦率先说道。
女门童穿着一身黑红配色的服装，微微一笑，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点头说道：“请跟我来。”她一面引着路，一面却悄悄打量着石迦的模样。
直到把石伽和韩飞带到303包房门口后，她才与姐妹们小声议论道：“你们刚刚瞧见那帅哥了么？气质太好了，皮肤比我都嫩唉。”
“是啊是啊，我也瞧见了，肯定是个公子哥……”
在上一次电子化大脑进化之后，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般，无论是体型还是样貌都一点点向着符合人类审美观的方向发展。
要说以前他还是一副大众脸，现在则有几分别样迷人的气质。要不是熟人，估计第一眼都有些认不出。
推开包房的门，一个宽敞的圆桌前，坐着三男两女一共五个人。
王凤伟正坐在最边上，一脸殷勤地给身旁的男男女女倒着酒。而他的视线正对着包房门，当门一打开他第一时间就看得见。
“唉，石总韩总，你们可是来晚了，得自罚一杯！”王凤伟站起身，脑门锃亮，一只手拿着玻璃酒瓶，一只手对石伽和韩飞指指点点。
饭桌前的几个人也在打量着石迦二人。
“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帝星数字公司的副总裁，曲贤峰先生！”王凤伟的声音阴阳顿挫，一脸殷勤地介绍着坐在大概主位上的深色皮肤男人。
曲贤峰此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多的年龄，与韩飞差不多同岁。卷发深眼眶高鼻梁，皮肤偏向于褐色。给人的第一感觉有点像印度人，但是从他的神态举止来看，肯定是个华国人无疑。
他面露自信笑容，伸出右手，向石迦说道：“你好，认识一下。”话虽然这样说，但他根本就没有站起身的意思，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对于这种表面和气的下马威，石迦只是在心里冷笑，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道：“曲先生，这地方是你们找的？我觉得不符合您这种身份啊，要不……咱们换个地？谈合同这种大事情，可不能因为小情况影响了心情啊。您说呢？”
曲贤峰表情有些变化，先是皱了下眉，然后摇摇头说道：“就这吧，去了哪里事情还是这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这人比较直，不喜欢多生是非，更讨厌磨磨蹭蹭。大家都是生意人，痛快点。”
他转过头，吩咐道：“小王。”
“您说！”王凤伟这四十多岁的人，被称作小王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只见他正襟危坐，身体微微前倾，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的意思你大概清楚，你跟他们谈。”
石迦与韩飞坐在他们对面，桌子上摆的菜看上去很丰盛，但是二人提不起一丝食欲。
事到如今，来龙去脉了然可见，那帮突然辞职不干的员工百分之一百与这家名为帝星数字公司脱不了干系。石迦倒是要看看，这群人想耍出什么花样来。
王凤伟清了清嗓子，挤出一脸带褶子的笑容，慢条斯理道：“石迦先生，古语云，大事能者为之，我想你一定很清楚眼前的局势吧。云城网络现在怕是在泥潭里，拖不出来了吧？啧啧。”
“王凤伟你少tm放屁！到底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韩飞忽然插话怒骂道，“别以为我们治不了你，公司这段时间的损失你们这群叛徒必须承担！”
“哎哟！韩总，您火气别这么冲。就算气死了也不能怨我呀。”王凤伟故作惊讶道，“损失是吧，可以，你去起诉啊，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我就在这等着您的信。”
韩飞还想继续说，石迦拍了拍他的胳膊，摇摇头。
石迦当然清楚王凤伟为什么会如此有恃无恐。从劳动法的角度而言，员工辞职只是个通知过程，而不是个申请过程。道理来讲，需要提前三十天进行通知。
而实际操作上，就算员工提前离职，原公司能做的也只是起诉而已。因为其他的做法都没有什么法律的支撑，比如扣除工资还有可能被员工反告一笔。
虽然这种行径对职场信誉有很大的影响，但在他们都有接盘下家的情况下，到也不是太糟糕。只能说帝星给出的价码，足以抵消这一切的问题。
“这《节奏大师》你们随便开个价吧，我们帝星出得起，毕竟现在这项目在你们公司也只是个烂摊子而已，原班开发人马估计已经没剩几个了吧？”
王凤伟摊摊手，说道。
“至于《剑灵》和《云平台》，放在你们手里同样没什么用。只要你敢开口，我们就敢接盘。”
王凤伟觉得石迦根本不会拒绝，因为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石迦面无表情，他没急于表态，而是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王凤伟一愣，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是问，你在跟我说话？”
王凤伟指着石迦哈哈大笑，“石迦，你这玩笑开的没劲啊，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了？我认识人，这种事情估计帮的上忙，给你打七折，怎么样？听王叔一句劝，把《节奏大师》卖给我们，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曲贤峰身旁的女人为他点了根烟，他深吸一口，遥遥对着石迦吐出一口烟雾，道：“资本和商业，真不是你这种小年轻玩得转的。”
他从里怀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向石伽随手扔了过去，道：“这是我的名片，对你有大用处。”
接着，曲贤峰歪着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不耐烦道：“小王，你要不行让别人来，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
王凤伟急了，急忙表态：“曲总，请您相信我！”
他站起身，走到石迦边上，低下头冲着石迦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石迦，听叔一声劝，我知道你家人在云海市，不要让他们也扯上麻烦好吗？你妹妹程霜——”
没等王凤伟把话说完。
“呯！”
“呜——”
王凤伟肥胖的身体将菜肴砸得汤汁四溢，头被石迦一只手死死按在一盘四喜丸子之中，场面顿时一片狼藉。
曲贤峰惊怒不已，顾不得被颇脏的昂贵西服，怒视石伽。
石迦冷笑道：“曲先生，管好你的狗。生意，不是这么谈的。”
他站起身，刚走到包房门边上，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
石伽手腕一抖，“咻”的一声，一道影子笔直飞向曲贤峰，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发现嘴上叼着的香烟忽然一沉。等到他定睛一看，细长的烟身上竟然插着一张白色的纸质名片！
“喏，这是我的名片，对你有大用处。”
“韩飞，走。”
只留下一屋子的目瞪口呆。
走出老四季饭店，冷冽的空气将韩飞打了个激灵，随即清醒不少，他对石伽忧虑道：“这个曲贤峰……我似乎有点影响，貌似来头不小。这回咱们算把人得罪透了。”
“该来的总会来，这事没那么简单。他们是奔着钱去的，一时的面子问题又算得了什么。”
韩飞接话道：“那人手问题怎么办？”
“先回公司吧。”石迦顿了顿，“你还记得衔尾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