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与赵伊宁分别后却并没有直接南下,而是一转,去了天池。
来了长白山,岂有不去天池的道理?
这里很好找,顺着水汽感应一下子就找到了,飞上了高山,平湖出现在眼前,水清如镜,印射着满天白云,恍如镶嵌在天上的一块青玉。
陈天站在这里,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底下有一股深藏的蛟龙之气,不过他并没有管,人家在这修行,你去打扰就算了,还准备闯进去当个恶客啊。
他看了半晌,觉得实在是不错,然后就走了。
等他走后,一个蛟头蛇身的身影露了出来,看了看他离去的方向,又沉入池中。
这次,他没有再耽搁,直接南下,首先到了燕京,听到了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吃屎尚书的故事,哈哈一笑,不理他,直接走了。
过大名府,这里还好,一入河间府,陈天就眉头一皱,空气中明显的焦躁之味、腥土之气就冲的他鼻子一滞。
压下这股感觉,再往前走,发现大地慢慢干涸、皱裂,民众麻木,土中不时有蝗虫飞起。
再往前走,便进入了一个村庄之中,这个村庄凋敝已极,人民干瘪瘦小,宛如骷髅。
陈天进入这村庄,那村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四十多岁,看起来七老八十的老者接待了他,对他很客气。
陈天看着这比自己小很多岁,但已经土埋半截脖子,随时可能咽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自从他南下以来,还只走了一段路,已经看到了无数惨景,叹了无数口气。
他并没有进村庄,只是大致问了问,这里已经是河间府地域,糟了旱,起了蝗,更南边更厉害,蝗虫就是从那边飞过来的。
至于其它的,他并没说,不过陈天也猜的出来,蒙兀人横征暴敛,更将他们推入了死亡的边缘,又叹了一口气,陈天向这位年纪不大的长者拱拱手,离去了。
越往南走,灾情越严重,到达河间府城时,这座城池已经空了,只有偶尔两三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家伙在晃荡,就连此地的占领者,蒙兀人也消失无踪。
陈天并未打算进入这里,准备绕城而走时,突然发现这城里似乎有一股奇艺的气息,似妖非妖,似神非神,妖、神气息混合,又夹杂着血腥之气、土猩之气。
想了想,他走了进去,与他想象的不一样,这城里还是有几个人的,只是分为了两派,一派占据城南,人数多但是瘦弱不堪,一派人少,占据城北,较为精干。
陈天看了看,直接闯入了人数少但是精干的那群人中,他们这群人的核心是河间府衙门。
陈天也懒得打招呼,在无数人的惊呼中闯入了河间府衙,衙中后堂,正有一位官员走来走去,烦躁不安,
这位正是河间府断事官,相当于汉地的一地最高长官,所有行政事权全部在握,也算颇得蒙兀人看重和信任。
看到陈天闯了进来,他先是一惊,接着又一喜,拱手道:“道长此来,可是为解我河间府之厄?”
“你先说说,河间府有何厄?你这一府长官不思救助灾民,反倒与你城中剩下的这几个人相斗了起来?”
“你不是汗廷派……”
“你说的是蒙兀人汗廷?不用指望他们了,他们最近很忙既要处理铁木真葬事和窝阔台继位之事,又要准备再征金国,你这小小的河间府,就是人死光了他们也没空管的,倒不如跟我说说。”
“说得好,我帮你顺手解决了,说得不好,就送你下去和那些灾民团聚。”陈天找了一把椅子,随意坐下,神情轻佻的说。
“你好大的胆子”,旁边一位侍卫闻言大怒,就要拔刀出来砍向陈天。
“出去,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接近后堂一丈范围内。”那官员却大怒,挥手将这刚刚赶进来的侍卫和后续还在来的人手全都赶了出去。
并继续道:“方之,今天道长的话,一句都不要向别人透露,有人问起来,就说我请了一位有些本事的道人来处理此事,出去吧,封锁这里。”
接着又换上一副笑脸,拱手道:“还请道长救救这千里赤土上的黎民。”
“你倒是个惊觉的,我两句话就品出来了,说说,这里怎么回事?”
“唉,天怒人怨,必有灾殃。自蒙兀人入主这河间府以来,横征暴敛,比金人更残酷,如此也就罢了。”
“自去年入夏,河间府又起了旱灾,到今年,整个河间乃至河北,都没下过几滴雨,这里尤其严重。今年年初,天气刚转暖,蝗虫又起了。”
“本来已经熬不下去的黎民,纷纷逃难,我身为这河间府的断事官,却逃不了,好在此处还有蒙兀人囤积的军粮,好歹能撑一段时间。”
“但这也就罢了,两个月前,蒙兀人大军被调了出去,往南边黄河边去了,之后,城里就异事连连,先是不断有人口失踪,还是城里大户人家的闺女。”
“接着,城里又兴起一个崇拜蝗神的邪教,他们声称,这场旱灾和蝗灾是蝗神降下的惩罚,是因为有人不供奉蝗神,反而信仰佛道这种异端,只有信仰蝗神才能得救。”
“这也就罢了,他们还能弄来粮食,迅速将本就缺粮的贫民拉拢成他们的狂信徒,一些想逃出城池的大户人家,都被他们捉了回来,当众喂了蝗虫。”
“也是怪,那些蝗虫就听他们的,不去骚扰他们家,那位蝗神神使声称,蝗虫就是蝗神的使者,只有这座城池中所有人都信仰蝗神,这场灾难才能缓解。”
“而我,怎么可能信这种鬼话,不得已组织了一些大户人家,将他们的家丁编组,日夜巡逻,将他们阻隔在城南。”
“所以现在所有蝗神信徒都盯着我们,我生怕他们哪天忍不住,直接不计生死地冲入这里,那样,事情就遭了。”
“不得已,我也派了许多人出去求援,周边府县,蒙兀军中,甚至是行省之中,可惜都没有回音。”
陈天听了这番陈述,摸了摸下巴,觉得大致还是可信的。
而就在这时,那位叫方之的侍卫已经封锁了这里,现在门前,想起陈天的话,想了几遍,突然冷汗噌噌而下。
里面这位道人知道铁木真的死讯,知道窝阔台继位,甚至知道蒙兀人下一步的军士行动。这哪一件不是极端机密之事,而且看这位对蒙兀人的不在乎态度,显然不是友善之人,这就细思极恐了。
而陈天听了一会,开口问道:“这邪教为首的是谁?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为首的是一位叫三爷的家伙,这是他的画像,他们现在盘踞在城南陈进士府。”说着,他从旁边翻出一副纸质画像,递了过来。
陈天看了看,一个满脸疮疤的家伙,一看就是个二流子。
“你就是被这东西逼得无计可施?”陈天笑了笑,扬了扬那画像。
“时逢乱世,什么都可能发生,更别说这种陡然兴起的邪教,有法术在其中作祟。”
陈天笑了笑,直接消失在空中,遁形去了城南。
城南陈进士府,原本是辽代一位汉进士的府邸,五重的大宅子,蒙兀人征服这里后,当了一段时间一位千夫长的私宅。
自从这里糟了蝗灾,蒙兀人撤退,这里就在某一天被那蝗神使者,这位叫三爷的家伙和一干党羽占据了。
这里很好找,陈天直入这府邸,还隔的老远,陈天就感觉到那种腥燥的妖气,微弱,但是数量多得吓人,有上百股。
陈天直入宅子中心,在最里面一进宅院中,看到了那位三爷,他正在以活人喂养无数幼小的蝗虫。
只见数十个蓬头垢面的人被铁链锁着,躺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了过去,无数幼蝗从这人的血肉中钻进钻出,片刻间,一个人就吃的只剩骨架了。
而那位三爷,带着几十人朝着这些幼蝗和旁边的一尊神像跪拜叩首,一边嘴里还大声念叨道:“蝗神降世,锄奸绝恶,信者得保佑升天,不信者,就会被蝗神的使者啃噬完血肉灵魂。”
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将一些囚禁在这里的人类拉出来,孵化蝗虫。
陈天现身,镇压住所有人、虫,将那为首的家伙单独拎了出来,丢到一旁,问道:“这些妖虫都是你豢养的?”
那家伙一能行动,眼珠转了一转,故意大声嚷嚷道:“你是谁?这是蝗神的神居?你擅自闯入,不怕蝗神降罪吗?”
陈天手一挥,将所有蝗虫幼卵和幼虫结合了起来,法力一转,所有东西震成了一摊血肉混合泥糜。
然后道:“再叽叽歪歪,就从你手脚开始,保证将你手脚全部捏成肉泥,你都不会起,最后就剩个脑袋,我看看你那蝗神能不能给你恢复过来。”
那家伙眼睛咕噜噜转了一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跟这位仙长商量下。”
那些人都被陈天制住了,如何动得了,陈天却不耐烦了,直接将他一只手掌捏成了肉糜,然后封住了他的身形,让他痛的不住颤抖,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对这种罪大恶极,却还想着耍小聪明的家伙,陈天自然没什么好脸,片刻后,陈天封住了他的痛觉,冷冷道:“继续,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抽魂炼魄我也会点。”
这家伙此时才回过神来,知道真的遇到了一个硬茬子,不得不服软,道:“只要道长饶我一命,我就原原本本将一切都告诉道长,并协助您剿灭蝗神教。”
“饶你不死,可以,你说说吧。”
“蝗神是确有存在,我只不过偶然得了蝗神眷顾,帮它抚育幼虫,它也答应我,只要我认可的人,就不会让蝗虫攻击。”
听他慢慢讲述,陈天才知道,这家伙叫袁三,因为头上长了一头癞痢,所以别人也叫他癞痢三,原本不过是一个河间府城的混混,平时偷鸡摸狗,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是也没少干。
去年冬天,他有一次喝醉了酒,自城外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就被所谓的蝗神缠上了,蝗神驱使无数小蝗虫啃噬他的躯体,寄生在他躯体上,并告诉他,如果他能答应臣服蝗神之下,就会成为蝗神的庙祭。
而蝗神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孵化更多的妖蝗,通过啃噬活人的方式催生妖蝗,虽然这种东西修士一挥手能拍死一堆,但却是对付凡人军队的利器,如果数量能多到铺天盖地,势必会在世间酿成大灾。
陈天问他妖蝗卵所在,只见他掀开衣衫,只见他胸腹间有一个黑黝黝的小洞,他指了指,道:“蝗神每隔一个月就会来一次,将两百多枚蝗虫卵注入我胸腹中,然后每半个月,这些蝗卵就会孵化成幼蝗。”
“如果我不能及时喂给它们活人,他们就会啃噬我的身体,道长啊,不是我要做出那等恶事,而是实在受不住啊,那种看着虫子慢慢啃噬我的身体,自己自己却一动也不能动的感觉,生不如死。而且每次啃食完后,休息两天就复原了,那种永远逃脱不了的恐惧,我......”
“那蝗神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实在不知道啊,它每次来无影去无踪,不过就在月末那几天,就会将新的蝗卵注入我的身体,将幼蝗接走,那天,这宅子中所有人都会昏睡过去。”
陈天想了想,决定还是守株待兔,反正一个月的时间也不久,况且现在已经是月中了,最多十多天,那蝗神应该就来了。
于是,陈天将那三爷干脆截了肢,然后封住了伤口,让他自己恢复去了。
然后,从这一天开始,陈天待在这里,准备守株待兔了,这宅子中的所有人,出了见到陈天的这几个人外,其他人还是行动如常,只是再没有了活人喂养幼蝗这种事了。
又过了大约八九天,这一天晚上,陈天正在后堂一个角落打坐,突然感觉一阵妖气袭来,将宅子中所有人的感官强制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