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简长生憋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方块J愿意亲自给他们带路去融合派,其实已经相当给面子了,至于路上找个人陪他喝酒,这个要求确实也不过分……但简长生从小到大都没喝过酒,面对这种匪夷所思且无厘头的要求,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简长生沉默许久,低头看向自己身前。
三杯威士忌就摆在桌上,浓烈的气息钻入鼻腔,让他下意识的皱眉……他不喜欢酒味,这会让他想起在群星商会时,酩酊大醉后打骂他和他父亲的阎家父子,还有那压抑到喘不过气的过往,光是闻到这味道,就让他心烦作呕。
但方块J是找到陈伶的关键,最终,他还是一咬牙,直接提起面前的那一杯烈酒!
“好!我陪你喝……”
就在简长生准备捏着鼻子一饮而尽的时候,一只手掌直接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
简长生错愕的转头望去,只见浑身缠着白色绷带的姜小花,轻轻晃了晃酒杯中的球形冰块,然后面无表情的抬头,将一整杯威士忌一口饮尽。
简长生愣住了,孙不眠也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默不作声的姜小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口喝完了一杯威士忌……甚至喝完后,还小猫般轻轻舔了舔冰球,然后抿了下嘴唇……
“嗯……味道不错……”
雪白的发丝披散在他肩膀,姜小花歪头品味了一会,又拿起了孙不眠和自己面前的两杯,两口全部喝完。
这一次,哪怕是方块J都傻眼了……
他喝了这么多年酒,第一次看到这么喝威士忌的,要知道这玩意度数可不低,眼前这个家伙竟然一口一杯,还面不改色,甚至喝完后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我陪你喝好吗?”姜小花微眯着眼睛,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整个人似乎有些迷离,
“不过我们没钱……买酒的钱,得你付。”
方块J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他惊喜的看着姜小花,突然笑了起来: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想不到6字辈里还有这么有趣的家伙……阿铎,这三杯的酒钱我也付了!挂我账上就行!”
一直躲在仓库的酒保晃晃悠悠的走出,瞥了眼这里,便一声不吭的低头记账。
“梅花,你真没事吗?”孙不眠小声问道。
“没事啊……”姜小花罕见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他摸了摸肚子,“喝完之后热热的……感觉很舒服……”
孙不眠默默的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简长生当即问道。
方块J不紧不慢的起身,将自己面前的威士忌喝完,然后响亮的打了个酒嗝:
“……随时。”
……
呜咽的风暴在混沌天穹下呼啸。
大红戏袍的衣摆在狂风间飞舞,鲜红耳坠在昏暗中闪烁微光,一个身影沿着风暴间的小路缓步前行,两侧的黑色树木都在风中摇摆,好似千万只纤细手掌莎莎摇曳……
“这里是……梦?”
陈伶朦胧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清明,他有些诧异的环顾四周,黑色发丝在风中拂动。
恐怖的风暴好似蛋壳,在远处的虚无中环绕,暗淡深蓝的天空像是被加过一道滤镜,散发着压抑至极的孤独感,陈伶行走在登山小路之上,有种被世界遗忘的感觉……
陈伶一边顶着风暴,沿着小路攀登前行,一边试图在脑海中回忆一切。
陈伶隐约记得,自己刚才还在融合派的屋里挑灯夜读,融合理论的书本和笔记他只看了不到十分之一,便沉沉睡去……再恢复意识,就已经到了这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突然置身于这么一片风暴之中,而且还在梦中恢复清醒,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
陈伶沿着小路,一步步警惕的向前走着,周围似乎只剩下树木的莎莎声,与风暴的呼啸,仿佛他已经是这暗沉孤寂世界中,唯一的鲜红……
随着陈伶拐过一道弯,小路一节节延伸向丘陵上方,黑色的落叶在尽头的天空纷飞,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向他轻轻招动。
陈伶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犹豫片刻后,直接大步走上台阶。
随着他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直到这时陈伶才看清,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悬空的孤岛之上。
而他眼下所站的位置,便是这座岛屿上最高的一座山丘,黑色的丛林向四面八方蔓延,最终淹没在暗沉夜色下,像是童话中吞噬小红帽的黑森林。
孤岛的另一边,似乎还有着一些类似建筑的东西,但隔着漫天纷飞的树叶,陈伶看不真切。
“风暴孤岛……”陈伶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脸色难看无比。
风暴孤岛,循着“思绪”而来,自己当时只是看了它一眼,竟然就在梦中被拖入了这里?
但经过叶老师提醒后,自己这两天根本没想过它,它怎么还自己找上门来呢??
隐约的呢喃声伴随着风暴,钻入陈伶的耳中,陈伶在山丘之上猛地转身。
“谁?谁在说话?”
黑色森林在风中摇晃,密密麻麻的树叶被卷上天空,恍惚中,似乎勾勒出一个幽灵般的黑影……它太庞大了,庞大到几乎覆盖整个孤岛,漫天的落叶在空中翻卷,宛若世界末日。
“【长眠风暴的孤岛梦魇,思绪尽头的诡谲幽魂】。”陈伶想起叶老师给他的注词,眼眸微微眯起,
“思灾,你想跟我说什么?”
树叶的沙沙声从空中传来,陈伶脑海中的呢喃越发清晰。
但就在他即将听清那发音之时,周围的一切轰然破碎,陈伶的意识不断下沉,先是掉回了剧院上的舞台,然后愣了一下,又继续下坠……
半晌后,陈伶从书桌上骤然惊醒!
手中原本夹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桌面上的煤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远方的微光逐渐驱散夜色,将走廊外的天空晕出一抹鱼肚白……
陈伶独自坐在昏暗的书桌前,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