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杨正新脸色可不好,盯着朱应拭的眼睛,说,“朱总,你知道家长天天找是个什么滋味吗?这些学生天天挤在一起,一个桌子两个人一起用是怎么写作业的吗?我带你去看看,看看孩子们给你们作孽成什么样了。”
“杨秘书长,你说的我心里有数,我尽最大努力。朱某说话算数……”“你朱总说话没有一个屁用,什么叫尽最大努力?我跟你说,银行可以拍卖你九龙国际的楼,难道政府就不能拍卖你的楼?这不是商量的问题,你朱应拭摸良心,你还留有半点良知?只要有,也不该为孩子们造出这样的楼!”
朱应拭一下子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脸埋在手臂里。
“朱总,你给我一句话,什么时候开拆,多少天开建?”杨正新见朱应拭如此并不心软,追问结果。
“两天。”
“好,两天。我从你到这里有录音了的,能不能做证词,到时候看法官怎么判。”
见了杨正新再去另一所学校,情况差不多,那干部不像杨正新那样开口骂,朱应拭先就表了态,表示两天后九龙国际会开始拆楼,重新建造。
回到九龙国际总部,钱良还没从生产回来,几次想跟钱良联络有否定这想法。在电话里跟钱良说拆楼肯定说不清,钱良必然要他等见面再商量应对之策。市政府或许不想银行那样可拍卖公司的固定资产来还清债务,但九龙国际以后想要在怀林市生存、想要复起,就不能将市政府那边得罪死,要不然今后在怀林市不论做什么都会阻力重重。
钱良的想法很简单,能够拖过就是最佳,朱应拭作为应对的人才是两边夹板夹在中间的那个。想丢下不理九龙国际这些破事,可之前钱良对他信任有加,总不能真跑了。就这样跑了,钱良不会放过他自己今后在职业生涯也不可能做任何事。
短短的时间,朱应拭对九龙国际突然生出及其深刻的厌倦。
钱军军、莫有功、唐胜配着钱良一起回到集团总部大楼,这栋九层的楼原本是钱伟头上的产业,银行和政府都不可能将这楼给没收,钱伟不是集团法人,不能代表集团,这都大楼虽说是今天总部但产权不归九龙国际。钱良最初怎么想,可能也是担心有一天不顺,会遇上无法逾越的难关,给儿子留下一份资产。
朱应拭见几个人进了大楼,径直往会议厅走,他也跟着进去。钱良在门口等着他,说,“辛苦了,受不少委屈吧。”
“没什么,这些事总要人做。”朱应拭有些淡然,钱良在朱应拭肩上拍拍,以示安慰。几个人坐下,也将九龙国际最和新的决策层记者在这里。如何应对面前的危机,是九龙国际生死关头,钱良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其他几个人情绪虽不免先,但沉重感却透了出来,朱应拭在心里感叹,九龙国际如今还有什么路走?钱良如果不能断臂自保,时间拖得越长,后果越严重。
好吧,不管老板愿意不愿意,自己为九龙国际的生存将心里话说出来吧。
钱良喝几口茶,其他各人也都一副闲庭气定样子,其实都是心里发虚没了心里主张。朱应拭看到他们如此,便不急着开口。放下茶盏,钱良在几个人脸上一一看过,说,“今天我们坐在一起,心里都有数,集团目前出了点状况,要如何才能安安稳稳度过这次危机,我想你们都琢磨过,我先听听各人的想法,然后一起合计合计。”
平时集团很少这样将各部门核心人物聚在一起,各自有一大块业务要处理,但碰头说事,都爽快将心里所想说出来,甚至为各自负责的一块争更好的条件更多的利益。钱良说后,会议厅里却安静了,似乎手里的茶杯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钱良见这样,便看着朱应拭,说,“老朱,这两天都是你在辛苦,你先谈谈情况吧。”
“好,老板,我也准备向集团提出一些想法和建议。”朱应拭说,便静默一下整理自己的思路,“老板,九龙国际这次遇到的危机涉及到集团的生死存亡,这样说并不是夸大危机。我不知老板到省城是不是找到有力的助力,从怀林市这边的各方态度可判断,市里对集团已经彻底放弃,甚至称为市里打击的对象。”
“这些***就会落井下石。”钱军军骂一句,钱良抬手将大家都激愤情绪压下去,让朱应拭继续说。
“这两天的具体情况看,市里在原‘查危’小组基础上又增加一些人,市里牵涉到建设这一块的职权部门都抽调一到两人到‘查危’小组来工作,主要就是督查我们集团对之前省专家核定的危房等级的处理意见,至于是不是对其他公司承建的项目进行查实,暂时没有看到动静。估计也会做,但更多是走过场。
目前,市里的意图很明显,市职高食堂迟迟不肯拆除,显然是在威慑我们。另外两所要拆掉的教学楼工程不大,他们催得很紧,要两天之内动手施工,再往后拖显然是不成的。杨正新拉住我去看学生上课情况,老板,我认为这两所学校的重建有必要做起来。”
“那两栋楼有什么不能用?我清楚得很。”钱军军冲口说,“就算质量上有一点点问题,但问题不大,只要稍加加固,七十年不会出问题。墙体开裂,砖之间的力重新调整达到平衡,就不会有事,难道一栋楼要用一百年、两百年?”
“军军,先听老朱说完。”钱良说。
“老板,杨正新说话怎么难听都没什么,但学生家长、学校老师和领导不间断往上找市里,这才是最难协调的。我们直接跟学校协调,保不住有人背后直接在网上发帖会举报信直接送到省里、京城,教师和家长都是最难处理好的两伙人,不得不当心。”
“他们敢。”钱军军还是忍不住。
“又来了,老朱考虑很全面。”钱良说。社会上有这样的共识,教师天天跟学生打交道,对社会上的是看不惯,心思单纯又犟,往上反应情况写举报信等,不一定事关他们切身利益,只要看不过眼觉得有大危害都可能进行举报;家长为了自己的子女,对别人的要求更离谱,不会反过来想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为子女做什么事情都理直气壮,不计后果。
“老板,这几天市里的态度有明显的变化,不说他们对我说了那些难听的话,重点是市里态度变化会对集团接下来有多大压力?面对这些压力,集团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到今天,我认为不能再往下拖,是该面对目前的危机,分析危机的原因,该怎么做才能保住集团、做出对家庭最有利的选择。”
“朱总,你认为目前我们的应对办法不对?”钱军军说。
“确实不对。”朱应拭不想再回避,下了决心,听不听在老板本人,“老板,再拖下去我们就没有时间了。职高食堂天花板垮塌到后来千人联名,再到第二次围堵市政府大门,这些事都是跟集团有最紧密的关系。可我们应对这些出现的危机,一直用老套路,拖。想拖一段时间后,市里或各方面怒火淡了,处理起来有更广的空间、留出更多余地。甚至某位领导说几句话,集团受到的压力就消除。
不过,我觉得这次跟以前都不同了。为什么这样说?回想这次集团危机的起因,是通逸地产公司提出建筑质量保障的做法,那次省里的节目。这节目虽没有直接针对我们集团,但针对了九龙国际大厦,是迎辉楼和九龙国际大厦营销之争。
而建筑质量保障的提法恰恰跟省里目前的工作意图相吻合,网络、媒体、纸媒等才掀起这一波舆论,引发省城在建设工程质量上的关注。迎辉楼用三个月进行加固到底有没有必要?其实,加固本不是核心,迎辉楼跟我们大厦的结构茶不多,没什么大问题。
可从营销的角度看,省城的人认可他们做法是对的,反过来显得我们大厦存在质量问题,有问题的大楼能够有保障吗?没有保障的楼能不能买?这就是消费者的逻辑,他们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如果你跟他们解释,会引发更强反弹和抵制。
大厦的问题原本可化解,可怀林市这边有人抓住机会对我们出手,第一次是劣质水泥事件,随后,对通逸地产公司进行的反击被破,将省城的火引到怀林市来。而我们之前做出来的项目质量如何,各位心里有数,一旦人们对质量在意之后,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就必然会提出弥补。恰恰这时候,职高食堂出事放大了质量问题的危机。
市政府原本不会直接插手,可背后有人在推动,千人联名和四天后的门口围堵,市政府就没有其他途径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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