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渡下意识的接过碗，垂眸看了眼那半碗白粥，又看了眼一直怒目圆睁地瞪着他的柳渊。
只见沈陌把碗塞给他后，又坐到一旁拿起话本子看了起来，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拒绝啊。
想着，苦渡朝沈陌走去，“小殿下的命令，在下自然不会拒绝。”
说罢，这才走向柳渊，开始喂他吃粥，只是这两人，一个面无表情机械的喂着，一个满脸愤怒的吃着。
怎么看怎么好笑。
沈陌也只是偶尔抬起头看他们一眼，便又继续看这些个话本子。
都说人类天马行空，这些个妖族也是不遑多让啊。
瞧瞧这话本子，写的多好？什么冷漠天师爱上单纯善良的妖族，为此不惜与人类划分界限。
沈陌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好一会儿，苦渡喂完粥了，就走到沈陌面前坐下，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看着沈陌。
良久，沈陌的目光从话本子上移开，转向苦渡。他把话本子扣在桌上，双手环胸，身子向后靠了靠。
“苦渡天师，你为什么要跟着本殿下？”
“在下愿意为小殿下排忧解难，”苦渡只说了这么句话，他的目的其实是沈陌之前说的那只妖。
那个，曾经和他有过一场情缘的妖。
他话音一落，就见沈陌脸上带起了不怀好意的神色，苦渡还在想沈陌会出什么招，就听沈陌说着。
“这样啊……你，把那个蠢货背起来，和本殿下出去一趟。”
“？”
苦渡和好不容易躺下的柳渊，心头齐齐闪过一丝疑惑，苦渡看沈陌很是认真，便也真的去做了。
等他把柳渊背在身后时，柳渊满脸都是无可奈何，他才恢复了一丝力气，完全反抗不了，只能任人鱼肉。
于是，他就看着沈陌兴冲冲的往外走，本来柳渊已经做好了沈陌会让他做一些丢脸的事情的准备，他闭上眼睛不去看。
没想到，他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是沈陌的奚落，而是专为蛇族医治伤病的药房。
只见沈陌走在前方，颇为有礼貌的问着，“请问大夫在家吗？我这儿有个病号，想拿些药。”
里面没一会儿就有人应声了，还打开门将几人迎了进去，柳渊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放到座位上，上半身赤裸着，让蛇医好好检查。
好一会儿，柳渊看向沈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还低看了沈陌的人品，这么一想，忍不住就有些愧疚。
说起来，要不是他来找茬，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而沈陌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常理罢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记恨他，只是让他说了几句话而已，这可真是个好妖。
想着想着，柳渊看沈陌的目光也不再那么防备愤恨了，反而变得信任极了，还把某种光环加注在沈陌身上。
以至于他一路上没有闹腾，等回去的时候，还很是真心诚意的对沈陌说了句，“白子陌，谢谢，非常感谢你。”
对此，沈陌心想，他只是不想让这个蠢货继续睡自己的床，能快点好就最好。
不过嘛，他才不会告诉柳渊自己的想法，就让他好好愧疚去吧。再说了，柳渊好歹也是蛇妖，沈陌准备把他发展成自己忠实的小弟。
到时候，有白拂衣这个弟控在，有柳渊这个小弟在，他可不就能够潇潇洒洒一辈子了吗？
至于苦渡，沈陌是准备让他和那个女人直接对线，最好两个人同归于尽，就没办法去嚯嚯别人了。
毕竟，看原身的记忆，那个女人会利用妖族，即便没有白子陌也有“蓝子陌”、“黑子陌”。
反正，只要那个女人还活着一天，就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所以，沈陌是想着让苦渡去对线的，实在不行，他也修炼有成了，直接一刀斩了两人也行。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柳渊因为受伤的缘故，需要人照顾，所以一直住在沈陌的房间。
沈陌每天晚上变成红狐狸和白拂衣睡在一块儿，早上就跑到自己的房间，吃个早饭
然后苦渡也来了，喂柳渊的事情就交给苦渡了。
而沈陌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苦渡就得帮着照顾柳渊，到头来柳渊还不是感激苦渡，而是感谢沈陌。
就这么朝夕相处之下，在柳渊眼中沈陌已经成了顶顶善良的大好妖，甚至决定跟在沈陌身边。
出门的时候，有人敢多看沈陌的瘸腿一眼，他就立马恶狠狠的瞪过去，虽然效果并不怎么好，他却是依旧乐此不疲。
毕竟，柳渊虽然是柳闳卿的孩子，却没继承到柳闳卿阴狠的样子，反而更像他的母亲。
即便是瞪人，也像是在和人撒娇一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不说，还让人想多看一眼。
这么一来，的确让其他人不去看沈陌的瘸腿了，毕竟，都去看他的表情去了，也算是一种“能量守恒”吧。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自那夜之后，沈陌再也没有见过柳闳卿，自家父亲也没提过这事，总之，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回去前夕，柳渊扭扭捏捏的来到沈陌面前，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你说让我跟着你的话，还算数吗？”
“算啊。”
说完这句话，沈陌便转身离开，往旁边的房间而去。屋子里的柳渊听到这两个字，脸上的笑意扩大。
他想好了，他不想和任何人去争夺蛇王的位置，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他想跟着沈陌。
不是因为任何利益关系，只是因为沈陌会关心他，能够理解他，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第二天，柳渊如愿以偿的跟着沈陌回了狐族，于是就见沈陌化成红狐狸窝在白拂衣怀里。
柳渊则化成蛇，盘踞在沈陌的腿上，随时随地都要跟在沈陌身边。
也是现在天气慢慢变热了，柳渊这条蛇非常的凉快，盘在他腿上时很凉爽，不然沈陌一定会给柳渊一爪子。
和来时一样，沈陌依旧是除了一日三餐，其他时间绝对不以人身示人，只是现在他多了个去处。
也不知道苦渡修的是什么法术，竟然一靠近就很凉爽，所以沈陌一觉得热，就立马跳到苦渡肩头上。
这么一来二去，苦渡起先还会全身僵硬得警惕着，后来便是毫无波澜，任由沈陌跳动。
耗时十天，一行人总算到了狐族，沈陌还算理智的把柳渊和苦渡安顿下来，便一刻不停歇的去找沐风爷爷去了。
那一林子花已经全部凋谢了，如今绿叶长满了枝头，看上去郁郁葱葱的，别有一番风味。
一入林子，沈陌就嗅到一股香甜的酒香气息，他忍不住加快了步子朝里去。
他一到地方，原本坐在那里小憩的沐风爷爷立马睁开了双眼，下一秒就被沈陌扑了个满怀。
“沐风爷爷，有没有想我啊？”沈陌满含喜悦的问着，沐风听在耳里，也没说不想，只是道。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嘿嘿，我这不是要和爹他们一起走吗？所以晚了些，”沈陌也笑着松开沐风，然后耸动着鼻翼，嗅着空气中的酒香。
“沐风爷爷，酒可以喝了吗？我好馋啊～”
“臭小子，就知道你是为老夫的酒来的，”沐风脸上带着笑，轻声斥责着，一边腿脚稳健的走到一旁，直接提起一壶酒递给沈陌。
“尝尝，今年的酒味道肯定不错。”
沈陌忙不迭的打开封口，一瞬间，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沈陌想都没想，就往嘴里灌。
一口下肚，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余香，初入口时带着一股淡淡的涩意，但转瞬间便变得很是香甜。
虽说是酒，却如蜜酿一般，却又带着一股醇和的香，让人回味无穷。
“沐风爷爷，您的手艺，没得说，”沈陌说着，给沐风竖了个大拇指，又喝了一口。
沐风看着沈陌的样子，乐呵呵的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
等一壶酒下肚，沈陌才意犹未尽的看着沐风，一边在沐风的叮嘱下，带了好多壶酒离开。
这些酒，一部分是给自家父亲母亲的，一部分则是自己和白拂衣的。
白拂衣很少喝酒，又实在宠爱他这个弟弟，所以他的酒几乎可以说是沈陌的所有物。
沈陌将酒放进自己的空间里，双颊泛起一阵红晕，眼神却是再清明不过。
他走着走着，突然拐了个方向。正好白拂衣来找他，发现他不在，便准备去找沐风。
苦渡和柳渊也跟着去了。
而沈陌呢，走的路崎岖了起来，他却丝毫没觉得不对，仿佛真的醉了一般。
突然，他眼前出现一只巨大的妖怪，对方的一个脑袋都比他人还大，如果说原身瘸腿那一次没看清妖怪的长相的话。
那么这一次，沈陌看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个妖怪，有个特别的名字——九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