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亦铭坐在办公室桌前,眉头紧锁。
温晴没事了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但这件事上,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结束。
一阵敲门声传来,下一瞬莫文诺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赫总,你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还不回去休息吗?”看着赫亦铭通红的眼睛,莫文诺不由有些心疼。
为了温晴的事情,赫亦铭连着两晚没有回过家,一直都在办公室看那些资料。
见到莫文诺,赫亦铭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说话髹。
莫文诺没多想,抬脚就走到赫亦铭办公桌前,在他的允许下,坐在了他对面位置。
好一会儿赫亦铭都没有开口,莫文诺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事,赫总?”
“我在想……”赫亦铭摸了摸下巴,眼睛微眯,“这件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莫文诺眨了眨眼,仔细想了下,如果非要说古怪的话,就是那个叫梅小凤的女人自编自导了这场戏。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赫亦铭眯着的眼微睁。
莫文诺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想法说了出来,注意到赫亦铭的眼神,他忙定了定心,缓缓说道:“赫总,你有没有发现,从你找到了那段视频之后,梅小凤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最后还痛快地承认了自己是那个自编自导的人。”
赫亦铭摩挲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不时敲着桌面。
见他这个样子,莫文诺继续说了下去,“还有那个警察的事情,明明之前他抵死不认翻了温小姐的包,可在被黄姓警察撞破后,他立马就认了。”
“他们的态度转变太快。”赫亦铭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那警察其实可以置身事外的,只要梅小凤不扯出他,他就是平安的,可他却多此一举。”
莫文诺重重点头,他想说的就是这个。
“整件事,那段录像是个突破口,谁也没想到我会找到那段录像。”赫亦铭渐渐眯起眼睛来,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狠厉,“在有了那段录像后,很显然,有人为了把自己摘出去,所以授意那两人跳出来顶罪。”
况且,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弄清楚梅小凤的情况,以及她背后是否有什么人在给她撑腰。
顺着赫亦铭的想法想下去,莫文诺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果没有那段录像,温小姐虽然不一定能被控告成功,但一定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有人在针对温晴。”赫亦铭莫名想起了三年前,他定定地看着莫文诺,“最近秦文浩有什么大动作没有?”
莫文诺被问得有些发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三年前,秦文浩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回到日本。这三年经济发展太快,他在日本的公司落后其他新公司太多,根本就没有再回来跟咱们竞争的可能。”莫文诺一直有关注着秦氏集团的动作,但随着其他公司的壮大,他并没有过多关注。
在莫文诺看来,秦氏集团受到重创之后,未来十年内都不会再有大动作。
“秦文浩如果只有这点本事,那就不会野心勃勃地想要吞并温氏和赫氏。”想起曾经秦文浩低调而又迅速侵占北海市场的手段,赫亦铭总觉得这几年他是在韬光养晦。
“那我马上去查查这三年秦氏的具体动态。”莫文诺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外走。
赫亦铭笑了笑,“已经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你女朋友该等急了。”
听到赫亦铭的打趣,莫文诺先是一愣,然后立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两年前,莫文诺交了个女朋友,前不久已经跟对方求婚了,对方也同意了,现在就等着房子装修好了,两人就去登记结婚。
“装修的事别老让女人跑来跑去,有什么你跟我说一声就去做。”赫亦铭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想起温晴,对莫文诺说话时,口吻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女人,是需要疼和爱护的。”别等到像我这样,再后悔莫及。
最后一句,赫亦铭没有说出口。
但莫文诺能感觉得出来,这时候赫亦铭正在想念着一个人。
这三年来,赫亦铭的改变有多大,只有莫文诺最清楚。
就像刚才那种话,以前的赫亦铭绝对说不出来。
以前的赫亦铭,更多时候是冷冰冰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但现在的赫亦铭,比三年前的他要更有人气,更会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看到赫亦铭突然间流露出落寞的神色,莫文诺心里有些替他难过。
莫文诺很想安慰赫亦铭,他跟温晴之间一定会有所好转,但这种话莫文诺怎么都说不出口。
莫文诺也担心,担心温晴心里真的没有了赫亦铭。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真正安慰赫亦铭心灵上的伤痛。
看到莫文诺站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赫亦铭狐疑地多看了他两眼。
“怎么还不走?想请假?”这是赫亦铭唯一能猜到的理由。
莫文诺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赫总,其实女人也是需要哄的,要不你试着跟温小姐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在这个时候提起温晴,赫亦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是,赫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莫文诺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赫亦铭扬了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但现在的主动权并不在我手里。”
说完最后一句,赫亦铭苦涩地一笑,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莫文诺先出去。
莫文诺讷讷地走了出去,关上办公室大门之后,他背靠着木门,脑海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心目中如同神祇一般存在的赫亦铭,竟然会流露出那种让人心痛的表情,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很快莫文诺冷静下来,想想赫亦铭的话,再联想到三年前的事情,他不由为赫亦铭发愁起来。
也难怪温晴不原谅赫总,谁让当年的赫总,实在是太混蛋了!
想到这一点,莫文诺摸了摸唇瓣,讪讪一笑。
*
赫亦铭帮了自己这件事,温晴来不及多想,就开始昏天黑地地忙碌起来。
设计展的事情,组委会那边突然发来通知,要求根据参赛者制作出与设计图相符的婚纱,然后举办大型展览活动,邀请各界人士参与这次的评分。
因为翟氏集团是这次活动的执行者,所以联络参赛者和活动的举办,都落在了温晴身上。
联络参赛者的事情,温晴可以全权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但整个活动的策划案,以及具体实施的细节,就要她拿主意。
由于时间紧迫,连着一星期,翟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温晴办公室里,两人加班加点赶出活动策划案,并且跟组委会那边连着开了好几个小会,才确定好整个活动流程。
而就在温晴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参赛者那边又出了些问题。
因为一开始大赛是以设计图为主,所以对于组委会突然要求把设计图制作出来,很多在外地的设计师时间上来不及。
在取得了设计师们的同意之后,翟氏集团要全权负责婚纱的制作,因此温晴每天都要跟负责做婚纱的师傅,以及那些设计师们沟通交流。
忙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温晴感冒了。
温晴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本该在老师傅店里的她,居然躺在汽车的车座后排,额头上还贴着一贴退烧贴。
“嗯?”摸着退烧贴,温晴脑子里快变成一团浆糊,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躺到这里的。
“醒了?”翟斌从后视镜看到温晴的动作,趁着等红灯的空档,回头看了她一眼,“别动,好好躺着,我可不禁吓,你老老实实的。”
温晴眨眨眼,迷茫地看着他,“我这是怎么了?”
一开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嗓音竟然沙哑得这么厉害。
“还能怎么了?”翟斌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居然还不肯吃药休息,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温晴眼皮一垂,那模样落在翟斌眼中,仿佛她很委屈似的。
但仔细想想,要不是他让她做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她也不会忙成这个样子。
“哎,我真是服了你了。”翟斌突然叹了口气,语气渐渐温和了起来,“你发高烧,在老师傅那晕倒了,恰好我打电话找你,老师傅告诉我后,我就赶了过来。”
天知道,听到她晕过去的消息时,他的心悬得有多高。
在医疗室里,看到正在挂吊针的她,那苍白的脸色,看得他直心疼。
“温晴,我知道你想要证明自己,做出成绩给所有人看,但你也不能这样不管不顾。”翟斌不得不承认,认真工作的她最美,但现在他恨极了她的认真。
他还记得,上次她为了一副设计图,忙得忘了吃饭,以至于胃疼得跑去药店买胃药。
他也记得,前不久她为了做份让组委会满意的活动策划案,连开了三天通宵,最后他去找她的时候,看到她窝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睡觉的样子。
或许正是因为他距离她最近,所以她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性子,以及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他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也因为清楚,所以他此刻心疼她心疼得不得了。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温晴看着对面车窗外的夜空,不再吭声。
她扪心自问,她做这些真的是为了证明自己吗?
答案是只有一部分是因为这样,另外一部分则是她有意借着忙碌,不去想赫亦铭的事情。
现在静了下来,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翟斌上次说过的话。
他说,偷窃案的事情,是赫亦铭找到了起关键作用的录像,是他帮她洗脱了嫌疑。
温晴只记得自己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曾经,在她的认知里,无论她做什么,赫亦铭都是远远看着。
他不会帮她,不会理她,只是默默看着,那么冰冷,仿佛两人从来都不在一条线上。
但翟斌却告诉她,这次是赫亦铭帮了她。
温晴想不到赫亦铭为什么这么做,她只记得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她的羞辱,还有他依旧恶劣的态度。
见温晴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翟斌轻声叹了口气,“闭上眼睡一觉吧,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嗯。”依旧是淡淡的回应,温晴翻了个身。
从后视镜里,翟斌只能看到温晴的背影,看着她瘦弱的肩膀,他不由摇了摇头。
“温晴,你知道吗?其实,现在的你,足够好了。”翟斌声音很轻的说着,“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你的能力,我很清楚。”
温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过去了似的。
见她这样子,翟斌识趣的不再多说。
只是,背对着他的温晴,此刻却睁着眼睛,嘴边浮现出一抹苦笑。
或许,从她离开再回来时,她的急于表现,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三年前的不甘心。
换句话说,她想要证明,也只是为了向某些人证明,自己是有多么优秀。
这一刻,温晴有些迷茫,她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这三年里,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身体的温度再次升了上来,她头昏昏沉沉的歪到一旁,渐渐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晴只觉得迷迷糊糊的,依稀间只觉得好像有人抱着她跑来跑去。
她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然而眼皮就像有千斤重似的,怎么都睁不开。
*
温峻焱接到吴莞莞的电话后,连夜匆匆赶到了医院。
见到翟斌在病床前忙来忙去的身影,温峻焱不由看了吴莞莞一眼。
吴莞莞指了指走廊,示意他有话先出去说。
温峻焱看了眼病床上的温晴,眉头皱了皱,随后跟着吴莞莞到了走廊里。
“怎么一回事?”温峻焱指得是温晴进医院的事情。
“翟氏集团最近承办的设计大赛,晴晴是主要负责人。”吴莞莞说完顿了一下,“为了这个活动,她已经忙了一个多星期了,身体撑不住,高烧不退才进了医院。”
“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帮我好好看着她的吗?”一听到温晴是因为忙而累倒的,温峻焱脸上浮现出一抹愠怒。
“我……”吴莞莞心虚,她的确答应过温峻焱。
见吴莞莞支支吾吾的,温峻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朝病房里努了努嘴,“翟斌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温晴去翟氏集团上班,所以温峻焱曾经有特意留意过翟斌,也知道翟斌是吴莞莞的发小,温晴去翟氏还是吴莞莞在里面牵了线。
可刚才看翟斌殷勤伺候温晴的样子,温峻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那个……”吴莞莞眼神游离了一下,瞥见温峻焱难看的脸色,她吞吞吐吐地说:“我也是刚知道,翟斌喜欢上了晴晴。”
吴莞莞敢对天发誓,她真的不知情,她也没想到翟斌会喜欢上温晴。因为据她所了解的翟斌,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温晴这个类型。
要不是先前翟斌抱着温晴回来,之后又磨磨唧唧不肯走,吴莞莞也不会开玩笑地问翟斌是不是看上温晴了。
当吴莞莞听到翟斌亲口承认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雷滚滚,最可怕的是她突然间就想起了赫亦铭对温晴的执着。
所以,当温晴高烧不退的时候,吴莞莞立马给温峻焱打电话,也是希望能找温峻焱来商量一下。
毕竟,在吴莞莞看来,她和温峻焱都是赫亦铭立场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