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陶正业刚开始用早饭,下人就来回禀说安国公世子来了。
陶正业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安国公世子是谁,他疑惑的看向门口,“安国公世子?周南辰?”不是说他伤势严重,压根起不了身的吗,怎么会一大早就来见自己?
不过,不管怎么说,陶正业都知道,周南辰是来者不善。尤其是今儿可是重要的一天,决不能任由他捣乱!
“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了。”陶正业起身跟江氏说了一句,转身脸色阴沉的朝门外走去。
江氏喝下了碗里的粥,擦了擦嘴,才问向身边的婆子,“看热闹的人都找好了么?”
那婆子笑着道:“太太放心,都没用奴婢怎么费心,那些人自动自发的就围上来了。”
“那就好,那叫人把早饭撤下去,我收拾一番去老夫人那里陪着。”江氏嘴角忍不住的上翘,“待会儿的好戏,我可不能错过了。”
陶正业一路跟着那禀报的下人到了府门口,却见安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门口,而四周早就聚了一帮子看热闹的人。
陶正业刚到门口,就听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说着:“我给你说啊,这陶大人也忒不是玩意了,人家世子爷失踪的时候他不说帮着找,居然还立刻就上门去退了亲,这回啊,就看世子爷怎么打他的脸了!”
“可不是,我看那陶大小姐有这样一个爹,指不定也是个烂了心肝的,真是委屈了人家世子爷了,居然还亲自上门来了,想着也该是来给陶正业好看的吧?”
“要是我,我就偏不这样!他不想嫁女儿给我是吧,那我偏要把这女儿给娶回去,娶回去我就好好折磨她,好好气这个不要脸的岳父!”
人群中叽叽喳喳的,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陶正业嘴唇气得直发抖,自己去周家退亲的事情根本没有传出去,这些人是如何知道的!
四巷胡同住着的人家虽然都是官职不高的,但好赖却是跟陶正业同朝为官,更甚者他的死对头礼部左侍郎也住在这条巷子,虽说陶正业对礼部尚书的位置不是太在意,但耐不住左侍郎宋大人拿他当对手看待。因而这陶府门前刚有了些动静,宋家的下人就围了过来。人都有跟风的心理,瞧着宋家的下人来了,那其他家的下人生怕回去没新鲜事说给主子听,就也忙着争先恐后的挤进来了。
这些人中本来都是羡慕陶家的,失踪不明的女婿回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府的世子爷,这门亲事可时叫所有家中有女儿的人家都嫉妒的眼睛发红呢。本来就酸得不得了了,这再有江氏安排的婆子给看热闹的人煽风点火了几次,又说了陶正业之前已经去和将军府退了亲事了,那旁人自然是有什么酸话都尽管来了。
桂平暗笑着看着陶正业,见他似乎忍不住要发火了,这才上去恭敬的行了个礼,道:“陶大人,我家世子爷这回能活着回来,多亏了陶大小姐求了定远侯世子派了人去南疆,若不是定远侯的下人誓死保护着,只怕我和我们家世子爷,都只能交代在南疆了!”桂平故意说得很大声,压住了下面的叽叽喳喳声,“我们家世子爷和国公爷都说了,陶大小姐如此的重情重义,那都是陶大人教的好!因而今日虽然我家世子爷重伤在身,可还是坚持着带了礼物过来了,为的就是要感谢陶大人!”
方才江氏的人走了后,桂平也按着吩咐告诫了周家的下人,下人们早就漏了话给围观的人了。因此围观的人明知道陶正业干了退亲的不仁不义之事,此刻还被周家的下人这样夸着,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陶正业听着这些嘲笑,心里恼怒的不得了,可面上却还不能撕破脸皮。憋屈的他忍不住涨红了脸,“世子爷太过严重了,世子爷身受重伤,还是在府里休养的好,这般出来颠簸晃荡,若是有个什么就不值当了!”
“陶大人不用担心,我们保护措施做的非常好。”春来掀了马车帘子跳下来,对着桂平招了招手,接着两人上前,从上方写着安国公府的马车里轻手轻脚抬出了一个担架来。
担架上铺子厚厚的褥子,上面正躺着面色苍白的周南辰,他虚弱的朝着陶正业拱拱手,“陶大人,令爱的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陶正业还未来得及回话,身后已传来响亮的哭嚎声。
“哎呦,南辰,我的好孙女婿!”陶老太太在风华和江氏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我还当我老太婆再也看不见你了呢,没想到你果真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只不过你这还受着伤,怎得能现在就出门了呢,这万一伤到了可怎么办啊!”
周南辰虚弱的笑:“老夫人不用担心晚辈,晚辈受了陶家的大恩,不来感谢一番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且晚辈也想来拜见一下老夫人,也好叫老夫人放心,晚辈的伤势没什么的。”
“哎!瞧你这孩子!”陶老太太心疼的说了他一句,又看向抬着他的春来和桂平,“你们两个,快快快,把南辰给我抬进去,在门口吹风着凉了可怎么办,快点快点,抬去我老婆子的观宜居去!”
陶老太太一阵风似得,匆匆来了,又匆匆被扶着回去了。
江氏看着扶着陶老太太走没了影的风华,转脸委屈的看向陶正业,“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拦住母亲。”
陶正业哪里有心思跟她生气,冷哼了一声,吩咐下人关大门,自己带头也往观宜居去了。
而观宜居里,周南辰和风华一左一右的,早逗得陶老太太笑开了花。她看着周南辰,满含期待的问,“你来这里,家里都知道吧?”
周南辰笑着答:“都知道,是我爹和娘叫我过来的,他们很是感谢风华。对了,老夫人,您看我这也回来了,圣上说了,待我伤好了,就封我做禁卫军的统领,虽然官职不算高,但也是个四品的官儿了。所以我想问问老夫人,我和风华的亲事,您看是不是可以定个时间了?”
“谁说你这官职不高了,你才多大点子岁数啊,你瞅瞅你岳父,都奔四十的人了,不也才三品官吗?”陶老太太高兴,上嘴就说陶正业是周南辰的岳父了。而陶正业正好走到门边,听了陶老太太的话差点没一跤摔下去。
人还没进来,就听陶老太太又说了,“你如今才十六岁就已经是四品的官,以后那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只要你爹娘同意,我们这边自然是好商量的,现下是春天,下个月十五倒是个好日子,再不然就是秋日里,那可就得多等几个月了,依我看,要不然就下个月十五算了。”
她担心儿子退亲的事情会叫周家不满,现在周家主动来说,那自然是越早定下这门亲事越好了,省得夜长梦多。
“母亲!”陶正业听了陶老太太的话,实在是忍不住了,“风华的庚帖已经取回来了,跟周家的亲事也已经退了,还哪来的什么婚期!”
周南辰仍然是斜斜靠在舒服的担架上,对面色僵硬的陶老太太说:“祖母您先歇着,岳父这里还有些想不通的,我去跟岳父好好说说,待会走的时候再来见您。”
他直接跟陶正业对着来,又是祖母又是岳父,怎么亲近怎么叫。
陶老太太被儿子训的面子里子都没了,脸上也是不好看,见周南辰这么说了,才缓和了一些,“那你去,去和他好好说说,他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带着风华离家出走!”
周南辰被抬着进了陶正业的书房,陶正业刚一坐下,桂平就忙得关上门,把陶罗关在了外面。而春来则去关书房的窗,关好了门窗,二人便默默的退到了门边,一左一右的站好了。
陶正业一声‘你们干什么!’还没问出口,一个拳头就已经招呼上了左眼圈,都没来得及呼痛,右眼圈又挨了一记。
他跌坐在椅子上,又是惊吓又是疼痛,尖着嗓子喊,“你、你打我?!”忽然眼睛睁大,满眼的震惊和恐惧,“你、你不是受了重伤的吗?”
周南辰潇洒的站在他面前,不怀好意的笑着,“陶大人,您可以再大点声音,叫府上的下人都知道知道,您被我打了。哦,还有外面那帮看热闹的人,也叫他们都知道知道,想来陶大人在京城也该出名了。”
话落,一把拎了陶正业起来,左右手一交换,已经把人从书案后面提出来,扔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他一脚踩上了陶正业的胸口,在那淡青色的常服上留下了深深的一个脚印。“你女儿救了我,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你这个好父亲送送礼呀!”
拳打脚踢,除了最开始是打了陶正业的两个眼眶,接下来却是照着陶正业隐蔽的地方打,既叫他疼的恨不得哭爹喊娘,又叫外人看不出来身上的伤。
可有了周南辰的那两句威胁,陶正业哪里敢叫出来,只能硬生生的憋着、忍着、最后痛得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生生掉了泪,跟个女人似的呜咽不止起来。
周南辰打累了,这才歇了手,脚仍踩在陶正业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去叫人把风华的庚帖拿来,你若是敢不拿,我现在就将你拎到府门前揍一顿,看看是我丢脸还是你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