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9章偷天换日
入夜。
隆隆的马蹄声在大街小巷里回响着，马蹄踏过的时候，附近的房屋仿佛都在颤抖。
今夜巡城卫的人马比往常多了三倍，马蹄声随处可闻。惊扰了睡梦中的孩童，惶恐的哭声夹杂着犬吠声在一片漆黑中此起彼伏。
院子里，一只大狗正对着屋顶狂吠低吼着。忽然，一道无光打了下来，大狗呻吟了一声便倒在地上。屋里穿出了小孩子的哭声，大人们压低了嗓子吼着哭闹的孩子，让他们闭嘴。
特殊时期的百姓最为敏感，他们已经察觉到今夜有所不同。不单是巡城卫的人数增多，就连屋顶上有人在走动。
那是猎狐堂的刺客，在夜幕下行走的杀手。
朝廷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找一位刚刚获得册封就杀了人的王爷。百姓们对这位王爷所知不多，只知道他是梁人，巡城卫还在门外张贴了他的画像。并警告了龙城的百姓，但凡窝藏和知情不报者，满门死罪；而检举有功者，赏千金。
普通百姓只求能够安身立命，重赏虽然诱人也不敢多想。他们早早就闭户熄灯，轻言少语，只希望能营造出一个此宅无人的效果。
整座龙城，除了皇宫和部分王公大臣的宅邸仍有火光之外，其他地方是一片漆黑。尤其是龙城西边梁人的聚集区，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御马王府内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大殿内，御马王拓跋凡正与一众谋士欣赏舞曲，饮酒作乐。自从他接手了赎换方略之后，仅半天时间就从龙城的一些大臣以及大户人家府中缴获了一百名梁国女子。旗开得胜，自然应当好好庆贺一番。
仓部主事张崇也是满面春风，自从跟了拓跋凡，不但升任了仓部主事，还成了拓跋凡的谋士之一，能够坐在拓跋凡的身边，出谋划策。
他端着了一杯酒，脸上尽是讨好之色，对拓跋凡道：“王爷，今晚过后，我们就能增加近三百名梁国女子，就能达成皇下达的指令了。恭喜王爷，为我大辽立下奇功！”
拓跋凡身边的侍女端起了酒杯，递给了拓跋凡。
拓跋凡一饮而尽，开怀大笑。
张崇也把酒给喝尽，便听拓跋凡说道：“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
张崇连忙走出席位，下跪磕头谢恩。
……
这王府内是莺歌燕舞，觥筹交错，可在梁国百姓聚集区，却是一片哀嚎，哭天抢地。
巡城卫的人马打着搜查逃犯的名义，挨家挨户敲开了大门，强行带走每一户人家中的妇女。妇女们不肯与丈夫、孩子分离，大哭着，挣扎着，换来的就一阵鞭打。男人们要留下妻子，跪着哀求，或许拉扯士兵的脚，不让其将人带走，换来的也是一阵鞭打。更甚至，巡城卫的人还拔刀伤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来这便是张崇讨好拓跋凡而想出的计策。拓跋凡接受了赎换方略，需要从王公大臣以及大户手中带走梁国女子。从大户手中要人不难，拓跋逸就带走了一些，但从大臣手里就不容易了。一来大臣们会以皇上也有艺伎为挡箭牌，二来他考虑到自己还需要这些大臣们的支持，因此就只敢动与太子走得近的大臣。去这些大臣府上拿人的时候，也不顾府上的梁人女子是否愿意留下，就强行将人带走。即便如此，赎换所需的梁人女子仍是不够的。于是乎，张崇就打起了梁人百姓的主意。
在龙城初建之时，就要许多梁人百姓到此谋生，继而落地生根，住了下来。因此尽在龙城的梁人就有上万人，女子除去老幼怎么也有上千人。从中强行拿来一些，既不会得罪王公大臣们，又能向皇上交差，在张崇看来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拓跋凡一听就采纳了张崇的意见，但拿人需要有名堂，于是就接着搜查刘业的名义，强行将梁国女人带走。
……
御马王府的歌舞仍在进行中，一名仆人来到了拓跋凡的身旁，小声耳语了几句。
拓跋凡面上的喜色倏然而逝。
张崇等一众谋士立即收敛了笑容。
拓跋凡神色严峻，挥了挥手。韩二会意，令舞女和奏乐都退下。
“张崇留下，其他人也都退下。”拓跋凡又说。
众谋士起身告退。
“王爷，怎么了？”张崇小心翼翼问道。
拓跋凡闭上了眼睛，醒了醒神，然后站了起来：“去书房。”
书房里，灯光下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其辽人的发饰、宽阔挺直的后背、以及一身猎狐堂的穿着，正是猎狐堂副堂主元肃。
听到脚步声传来，元肃转过了身，向走来的拓跋凡行礼。
拓跋凡走到主位上坐了，张崇站在一旁，微微弯着腰，低着头。
“别说你给本王带来了坏消息！”
“回王爷，如果是好消息，卑职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听了元肃这话，拓跋凡扶额叹气，一副头疼的模样。
“什么坏消息，说吧。”
“元悠和燕王都逃了。”
元肃语气很平静，拓跋凡则暴跳如雷。
“什么！你不是说计划天衣无缝吗？怎么人都逃了！”
“有件事情我们有所疏忽。”
“什么事情？”
“梁人在龙城的细作，比我们预想的要多。本来必死无疑的元悠就是被人救走了，刘业至今行踪不明，恐怕是被藏起来了。”
拓跋凡神色慌张：“那该怎么办？”
元肃：“王爷不必惊慌，只要宫里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外头就算翻了天也不用怕。”
拓跋凡点了点头。
“王爷，在下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王爷。请王爷务必小心刘业，在下担心，他会找上王爷。”
“本王知道了。”
“在下告辞。”
元肃鞠了一躬后便转身离去。
望着元肃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拓跋凡忽然不安起来，思绪也来到了制定计划的那一刻，想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错：
昨夜三更时分，元肃秘密潜入了御马王府，找到拓跋凡共商大计。这个计划在元肃心中蓄谋已久，当他查到当日行刺鲁宁的刺客出自张崇之手时，便决定实施这个计划。张崇在暗地里养的一批梁人死士，成了计划的关键。
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除去太子的羽翼、掌控皇上、以及让拓跋凡取代拓跋逸成为太子。
元悠，正是计划中的首要目标。元肃让张崇找了一群梁人死士，将正在暗中保护拓跋雪莲的元悠引开，然后在屋内设伏击杀。
刘业也是目标之一，因为他有可能会坏了他们的整个计划。要除去刘业，先要将拓跋雪莲从刘业身边带走，于是拓跋凡亲自出马，以议事为由，支开了拓跋雪莲。之后刘业在巷子里所救的妇人，也是张崇手下的一名死士。元肃在暗处目睹了过程，在死士死后便出来控制刘业。
最后，皇上拓跋渊也成了计划中的目标。通过玉冰对其进行掌控、麻痹，是其失去了往日的洞察力，以便他们能够顺利进行接下来的部署。
回想计划之初，再与现实对比，拓跋凡的不安并非没有来由，他这才意识到现在高兴还太早了。如今两个目标人物都行踪不明，他决不允许最后的目标人物也出了岔子。
“张崇，叫玉冰想办法使父皇在这两日内不见太子及其党羽。”
“是。”
“还有，该用药的时候，切勿迟疑。”
张崇一怔，偷偷观察了一眼拓跋凡，只见拓跋凡的眼神极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