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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帮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冢犬之辈!”刘勋正在他的郡守府里大发雷霆,在旁伺候的仆妇下人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刘勋刚刚得到消息,庐江的士族豪强已经向袁否输诚,超过十万石粮食、五百头耕牛外加五千余件农具已入了居巢府库,有了这批粮食、耕牛以及农具,袁否在居巢推行的屯田将再无阻碍,刘勋甚至已可以预见到屯田完成之日,庐江满郡百姓、士族交口称颂袁否恩德的那一幕了。

彼时,袁否的声望将如日中天,他刘勋又将何以自处?

“可恨,实在可恨!”刘勋怒从心起,一把抓起案头上的硕台摔在地上,硕台碎裂,里面的墨汁洒得满地都是。

刘偕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便问道:“兄长何故发怒?”

刘勋将一封密信递给刘偕,没好气的说:“三弟,你自己看吧。”

刘偕看完之后长叹了一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乃天意,天意呀,事到如今,兄长也不必为此事挂怀了,人力有时而尽,该来的终究会来,靠堵是堵不住的,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刘勋也叹息一声,又道,“对了,我让你去请子扬先生,子扬先生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刘偕忙道:“禀兄长,子扬先生一大早就去了彭蠡泽了。”

“彭蠡泽?又去找乔玄了?”刘勋的眉头便再次蹙紧,幽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刘晔跟乔玄怎么突然亲近起来了?”

乔玄在庐江郡德高望重,刘晔虽然年轻,却隐然庐江的士林领袖。

所以刘勋很乐意看到乔玄跟刘晔关系不睦,以前两人的关系也一向冷淡,可最近两人却突然变得热络起来,刘勋就难免会疑神疑鬼。

“兄长多虑了。”刘偕说道,“乔公府中有两位女公子,皆是国色,子扬先生定是相中了其中的一位女公子,所以才会隔三差五前往彭蠡泽。”

“这就更可虑。”刘勋忧心忡忡的道,“乔玄德高望重,刘晔更是庐江士林领袖,一旦乔刘两家结成了亲家,岂非更加难以制衡?”

“这个……”刘偕语塞,如果刘晔真成了乔玄的女婿,倒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

乔氏的势力原本就已经够大了,如果刘晔这个庐江士林领袖再成了乔玄的女婿,那乔氏的势力岂非要逆天?

今后这庐江郡,究竟是姓刘的说了算,还是姓乔的说了算?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哪。”刘勋懊恼的道,“袁否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偕道:“但愿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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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晔正跟乔玄在书房对弈。

棋局已经进入中盘,两人正围绕着乔玄的一条大龙展开贴身肉博。

乔玄长考了半刻钟,最终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枰上,然后笑着说:“子扬如何?老朽早就说过,公子否是断然不会放弃屯田的。”

刘晔同样长考了半盏茶的功夫,在棋枰上应了一子,然后点头说:“乔公英明,晚辈的确没有想到公子否竟能想出此破解之策,虽说歹毒了些,效果却极佳,庐江士族豪强并不紧密的攻守同盟竟然是反手之间就遭瓦解。”

乔玄没有再次落子,而是将手里的棋子丢进了棋篓,对刘晔说道:“子扬,老夫年事已高,不胜体力,这局棋局就暂且封盘,待来日再接着下,不知可否。”

“也好。”刘晔欣然道,“正好晚辈也有些乏了,那便来日再下。”

乔玄将刘晔让入偏厅,又命家仆奉茶,然后接着说刚才的话题:“公子否此举的确是歹毒了些,张昭,也算高士,更是一代能吏,可惜了!”

刘晔说道:“公子否此举虽然歹毒,却也情有可原,毕竟双方立场不同。”

乔玄讶然,笑着说道:“子扬,这可不像是你说的,你对公子否成见极深,什么时候也开始替公子否开脱起来了?”

刘晔摆了摆手,说道:“乔公此言差矣,晚辈对公子否并无成见,事实上,公子否在继位之后能自除帝号,并上表向朝廷请罪,还算是个明事理之人,不过,他死捂着传国玉玺不肯上缴朝廷,又将孙策这头猛虎引来庐江,却是居心不良。”

袁否试图祸水西引,借孙策刘勋相争,借机谋夺庐江的阴微心机,自然是瞒不过刘晔还有乔玄这样的智者。

乔玄微笑了笑,说道:“方今乱世,土地城池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公子否想要鹊巢鸠占、谋夺庐江,也是没什么错。”

刘晔叹息一声,说道:“话虽如此,可苦的却是黎庶百姓。”

乔玄道:“既便公子否不来夺庐江,难道孙策就不会来夺?既便孙策不来,难道曹操就不会来?与其将庐江交给孙策、曹操等辈,则不如将庐江交给公子否,至少,公子否还算是个仁者,至少他心里还装着黎庶百姓。”

得,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原点了。

刘晔摇了摇头,说道:“乔公,晚辈始终不认为公子否是一位仁者,更不相信他心里真正装着百姓。”

乔玄道:“却不知,子扬要如何才肯相信?”

刘晔道:“之前屯田有半道废止之虑,公子否若宁肯放弃屯田也誓要养活流民,晚辈便相信他是一个仁者,便相信他心里真正装着百姓,不过现在,居巢屯田之大势已成,晚辈却是再没有机会知道他心里是否装着百姓了。”

“未必。”乔玄微笑道,“子扬,你会有机会知道公子否心里是否真正装着百姓,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刘晔道:“乔公的意思,居巢屯田还会再起波澜?”

“老朽可没有这么说。”乔玄摆了摆手,又说道,“不过,子扬想必读过淮南子,知道里边有一则典故叫塞翁失马,呵。”

“塞翁失马?”刘晔道,“祸福相依么?”

乔玄道:“孙策必是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刘晔点头道:“必是,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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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紧了紧身上仅有的破鼻犊裤,大步走向流民招募处。

负责登记的小吏一抬头看见面前站着这么一条昂藏大汉,便忍不住说道:“小郎你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那边,那边在招兵。”

吕蒙便缩了缩脖子,惴惴然的说:“小人,小人看见刀就迈不开腿,不行。”

小吏目露鄙夷之色,心忖原来是个胆小鬼,真是白瞎了一副好身板,当下拿起毛笔在一块木牌上写下一个号码,然后将木牌扔给吕蒙,不耐烦的道:“这块牌牌收好了,今后每天上工、下工领饭时,就凭这块木牌牌,要是丢了可是不补的。”

“是是是,小人记下了,记下了。”吕蒙接住木牌,连连点头应喏。

“去去去,到那边等着,待会有人领你走。”小吏越发不耐烦,将吕蒙赶到一边,又接着登记后面的流民。

吕蒙走到旁边坐下,一双眼睛看似漫无焦点,其实却始终关注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不片刻,跟吕蒙一起来的另外两个江东死士也登记在册,混进了流民的队伍,三个人还被分在了一个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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