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麒麟府大堂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具几乎被烧成焦炭的尸骸,虽已是面目全非,但透过体型和残留的装饰还是能辨认出这四具尸体的身份,正是昨夜被杀的东方宿和玄宗三祖,至于龙侯则是在昨夜的火海中被烧成了一滩灰烬,尸骨无存。
寂成吉和寂宏山面色复杂地站在旁边,寂成吉看向东方宿四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之色,拳头攥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所担忧的并非是东方宿的生死,而是担忧陆一凡的复仇以及他和裘寞之间的隐晦关系。
“寂长老,大将军让我传话说这就是蔑视他大将军令的代价。”前来送尸的是八个裘寞的亲兵,其中为首的统领对寂成吉拱手说道,“这四个人违抗军令,昨天擅自离开麒麟府,并且还残杀了城中一家四口人的性命,若非裘寞将军及时发现并出手阻止,之后的事情一定不堪设想。”
寂成吉目光颤抖地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亲兵统领,声音干涩地问道:“他们四人……是怎么死的?”
亲兵统领回道:“难道寂长老看不出来?他们四人是被火烧死的。”
“废话!”寂宏山眼睛一瞪,厉声喝道,“我们当然知道他们是被火烧死的,我爹问的是何人放的火?”
“裘寞大将军发现他们之后便将他们围困在一处民宅中,他们见自己被重重包围便自己放火欲要制造混乱而逃脱,只不过大将军英明神武又岂是这四个人所能反抗?交手之后大将军重伤他们四人,他们退回院中已无回天之力,只能活活被烈火烧死。若非大将军及时出手灭火,只怕这四个人的尸骸今天你们都看不到。”
听着亲兵统领如此荒唐的解释,寂成吉又岂会真的相信?寂成吉眼睛微微眯起,问道:“昨天围困他们的真的只有大将军和下属亲兵?”
亲笔统领疑声问道:“我不太明白寂长老这话的意思。”
“这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魂力高手,他们会被自己放的火活活烧死?”寂宏山冷哼道,“这个解释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难道你是在质疑大将军所说的话?”亲兵统领目光一冷,淡淡地问道。
“是不太相信……”
“宏山住口!”不等寂宏山与亲兵统领僵持,寂成吉却是老脸一沉,冷喝道,“不得在此胡言乱语,大将军何许人也?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又岂会骗我们?”寂成吉此话看似是在斥责寂宏山,实则却是在暗中嘲讽裘寞所找的蹩脚借口。
“人我已经给寂长老送回来了,大将军说了违抗军令之事一定是他们擅自做主,绝对与寂长老和麒麟族无关。”亲兵统领说罢便欲要拱手告辞道,“但他们毕竟是寂长老的客人,因此这收尸的事还是要麻烦寂长老比较合适。若寂长老没有其他的事,我等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寂成吉在恍惚之间精神陡然一震,快步走上前去伸手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金票迅速塞进了亲兵统领的腰间,凑近身笑盈盈地问道,“老夫还有件小事想请这位小兄弟坦言相告。”
“这……”亲兵统领目光迟疑地看着笑眯眯的寂成吉,伸手入腰间欲要掏出金票推辞,但他的手指才触摸到那厚厚的一沓金票,心中便是猛地一惊,不用数他都能猜到这沓金票一定价值不菲,此刻他手插在腰间不进不出,看那样子反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欸!”寂成吉老奸巨猾又岂会看不透他的意思?当即一把抓住亲兵统领的手腕,将他的手从金票上抽了出来,笑道,“这位小兄弟尽管放心,老夫只会问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绝不会让你为难。倘若小兄弟觉得为难,那只管闭口不语便是,老夫绝不强求。至于这点小意思,全当是老夫慰劳昨夜辛苦的弟兄们了。”
听到寂成吉的话亲兵统领的着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继而轻咳两声,故作正色地问道:“不知寂长老想问些什么?”
“昨夜……”寂成吉心中仔细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昨夜围困东方宿他们的可否只有大将军和属下亲兵?可有……其他外人?”
亲兵统领思量片刻,凑上前去低声说道:“有没有外人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寂长老的是昨夜我们赶到巷子里的时候民宅中就已经起了大火。而且当时……大将军并不在宅院中,而是在巷子里似乎是在等着什么。而我们这些兄弟也是最后听大将军的吩咐才进去收尸的。”
“什么?”寂成吉心中暗吃一惊,继而眼珠一转,问道,“你的意思是在院子里对付东方宿他们的人并不是大将军?而且大火也不是大将军带领你们灭的?”
亲兵统领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左右顾盼了几眼,轻咳两声,快速答道:“是!”
说罢,也不等寂成吉再度询问,亲兵统领便已是拱手告辞,带人快步离开了麒麟府。堂中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寂宏山和目光沉重若有所思的寂成吉。
“爹,你们刚才说了什么?”看到外人离开,寂宏山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询问道,“可是与东方宿他们的死有关?”
寂成吉眉头紧锁地点了点头,幽幽地说道:“我怀疑东方宿他们不是裘寞所杀,而是……”
“陆一凡!”寂宏山也不傻,通过寂成吉那难看到极点的眼神心中便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如此说来陆一凡真的已经到了盘龙城?并且还开始了他的报复?”
寂成吉沉默不语,自顾自地迈步走到椅子旁坐下,此刻他心中七上八下甚是忐忑。看到寂成吉这副模样,寂宏山也不敢多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复杂的盯着地上的四具尸体,看的入神。
“不好!”寂成吉眼中精光一闪,继而猛地起身问道,“教主还不知道陆一凡已经来了盘龙城,更不知道陆一凡与裘寞已经穿了一条裤子,但是二月初一教主会亲赴皇城为领皇祝寿,如此一来……”
“爹的意思是陆一凡和太古盘龙族已经做好了扣等着教主来钻?”寂宏山面色震惊地抢话道,“是了!教主入城给领皇祝寿,身边所带的魂元高手不能超过两个,如果陆一凡真的要对教主不利的话,那二月初一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更重要的是当日太古盘龙族说不定还会助其一臂之力。”寂宏山越说越心惊,说到最后自己的脸色已是变得煞白无比,“爹,领皇不会这么做吧?毕竟教主再怎么说也是兽域之人,他陆一凡再怎么算也只能是个外人,领皇不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而对付教主吧?”
“若放在以前断无这种可能,但如今……却是不好说。”寂成吉语气凝重地分析道,“你莫要忘了如今和陆一凡走的最近的人是谁?”
“裘寞?”寂宏山若有所思道,“裘寞、裘寞、裘寞……”
“当年风成凰教主殒命圣域之后,新一任教主便成了所有人都眼馋的宝座。”寂成吉道,“当时最有可能继任教主之位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我们的族长寂凌天,一个是风成凰的同族兄弟风炎冥,而最后一个就是太古盘龙的第一高手裘寞。你可还记得当时他们三人谁的呼声最高?”
“当时的确有很多人都认定裘寞会成为新任兽域教主。”寂宏山不可置否地点头道,“只不过后来不知是怎么回事,罗刹门和青红商会竟然同时支持族长上位,他们有财有势,珠联璧合之下即便是皇族也不好与其争锋,再加上族长的威望和资历的确要高于裘寞,最后族长也就顺理成章的坐上了教主宝座。”
寂成吉正色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当时罗刹门和青红商会全力支持族长继任教主之位,实则是幕后有苏邪在暗中操控风成凰的遗孀玉凤和青红商会的会长蒋天宝。若是没有苏邪这一节,当今兽域教主很可能已经易主。所以裘寞一定对此心有不甘,但他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苏邪和教主的威慑而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苏邪已死,反而盘龙城里还跳出来一个与曾经的苏邪不相上下的陆一凡,如果你是裘寞,你会怎么做?”
寂宏山听的心惊肉跳,苦涩地说道:“如果我是裘寞,那我一定会利用陆一凡为魂宗弟子复仇的机会,重新争夺兽域教主之位。”
“正是。”寂成吉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教主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那谁得到的好处最多?”
“裘寞……”虽然寂宏山不想承认,但寂成吉的分析一切尽在情理之中,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当前的局势。
“裘寞乃是太古盘龙族第一高手,又是当今领皇的骨肉兄弟,如果他能成为兽域教主那便等同于兽域文武大势尽归太古盘龙族之手。”寂成吉快速说道,“有如此巨大的好处做诱饵,你说领皇会不会去尝试着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对付教主?”
寂宏山听的又急又恼,连忙说道:“如此说来如今的盘龙城岂不是变成了一个天大的陷阱?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教主被陆一凡和裘寞他们联手害死。”
“还有一件事我也一直忧心忡忡。”寂成吉沉思道,“之前教主差人来信,告知他已经派遣寂沧海押送着送给领皇的寿礼来盘龙城了。算算日子昨天上午就应该到了,可为何迟迟到现在还不见踪迹?”
“难道寂沧海路上有什么不测?”寂宏山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担心的不是寂沧海在路上遇到什么不测。”寂成吉沉吟道,“而是他进入盘龙城之后遇到了什么麻烦。”
寂成吉已经震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想到当前的局势便是焦头烂额连连叹息。
“我怀疑寂沧海是被陆一凡擒走,逼问有关教主的消息去了。”寂成吉道,“曾经在圣域金陵城陆一凡见过寂沧海的容貌,因此寂沧海一入盘龙城早有准备的陆一凡一定会对他下手。”
“爹,从昨天裘寞带着祁玉楼和柳三刀来麒麟府开始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今天听你这么一说就越来越觉得这事太过蹊跷。”寂宏山说着还伸手一指东方宿,道,“如今就连东方宿都死了,看来陆一凡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打算与我们不死不休。我们该怎么办?”
寂成吉伸手按住有些手忙脚乱的寂宏山,沉声道:“先别慌,距离二月初一还有六天,我们还有机会打破陆一凡和裘寞的诡计。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派人速去罗刹门,将这里的一切告知教主,并叮嘱教主千万不要来盘龙城祝寿,以免有所不测。”
“我去!”寂宏山当即自荐道,“我对这件事的前后了如指掌,只有我去最合适。”
“为父也正有此意。”寂成吉颇为赞扬的看了一眼寂宏山,点头道,“这件事多告诉一个人就多一分凶险,如今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你亲自跑一趟为父才最为安心。而且,为父还希望通过这件事你能在教主面前记下大功,日后对你的前途定然大有裨益。只不过我担心裘寞和陆一凡会有所提防,所以此去一路上毕将凶险重重。宏山,为父虽然想你去但又有些担心你……”
“爹过滤了!”寂宏山雄心万丈,连忙抢话道,“为了教主的安危,为了我麒麟族在兽域的地位,这一趟就算有再多的凶险我也要去,万死不辞肝脑涂地。”
“好!不愧是我寂成吉的儿子,果然没有丢我的脸。”寂成吉大为欣慰,连连点头道,“当年我们这一脉在麒麟族内一直地位最高,可自从你祖爷爷死后,我们这一脉便一直后继无人这才被寂凌天、寂离父子这一脉压下一头。为父虽然与寂凌天相交甚好,但我更希望看到我的儿子未来能继承麒麟族的正统,夺回祖上的荣耀。此事之后我便请命教主将你带出盘龙城,之后你便好生在罗刹门历练,如今寂凌天族长年事已高,相信用不了多少年他便会疲惫俗事而隐居深山,到时候我希望麒麟族下一任的族长是你寂宏山。”
“爹!”寂宏山听的热泪盈眶,他一直渴望能有所作为,但却因为自幼被软禁在盘龙城中而难有施展抱负的机会,如今听到寂成吉然对自己的未来有如此宏伟的安排,心中顿觉一阵狂喜,“宏山一定不负爹的期望,将来定会成就一番大事。”
父子二人难得聊上几句知心话,吃过午饭之后趁着人困马乏的晌午时辰,寂宏山便匆匆告别了寂成吉,独自一人乔装改扮从后面离开了麒麟府,朝着盘龙城外飞速而去。
……
虽然寂成吉的反应很快,但只可惜世事岂可尽如人意?寂成吉终究还是轻视了裘寞和陆一凡联手对付寂凌天的决心。
傍晚时分,麒麟府内寂成吉坐在饭桌旁才刚刚举筷,一道急促的传报声便从府门外传来,接着只见一个麒麟府的护卫火急火燎地跑入堂中,而在这名护卫的双手之中此刻还颤颤巍巍地捧着一个檀木盒。
护卫跑入堂中竟是一言不发,只是双手颤抖地举起檀木盒,接着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寂成吉脚下,烛火下只见这名护卫紧低着头,眼角竟是不知在何时红了一圈。
见到这一幕寂成吉的心里也顿时“咯噔”一下,他也没有开口询问半句,而是将凝重的目光缓缓从护卫身上挪到檀木盒上,缓缓地伸出手中的筷子在半空之中几次停顿,之后方才插入檀木盒盖的铜环内。寂成吉眼睛微微眯起,夹着筷子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剧烈颤抖起来,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眼皮一抖,手腕使劲一挑便将檀木盒的盖子瞬间打开。
檀木盒内,正是寂宏山的项上人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