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幽影虎是高傲的。
自打它走出斩妖司的那一刻起，所到之处，行人纷纷让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它的身上。
从那么多人的目光中，它能感受到这样的一种情绪。
惊讶。
虽说它跟这个年轻人的真正关系并不是平等的契约，只是单纯地臣服于那团黑色的影子。
但饶是如此，从这样或者那样的惊讶中，它清楚的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能够契约到它这样的妖魔，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然而，当它走进这个道场，遇上了这个浑身酒味的糟老头子后，它感受到了另外的一种情绪。
失望。
什么下贱的人类，明明没有修为，乱摸就算了，还敢瞧不起我？
“吼——”
一声咆哮，利齿亮出。
幽影虎想展现出自己的凶猛，让这个老头看看，什么叫做残忍的妖魔！
“还挺有脾气。”
满面皱纹的老人乐了，随手一拍，地面上就生出了玄奇的阵纹，将幽影虎死死压制在原地。
作为一名阵法的大师级人物，一头炼气期的老虎，在他眼中跟一只小猫差不多。
幽影虎瞬间动弹不得，登时蔫了下来，咆哮声也变成了微弱的呜咽声。
见到此情此景，陆离道：“徐老，我们进屋谈，先让这头幽影虎待在这一会，它应该不会有事吧。”
“无事，只不过是个困阵，教训一下这不听话的小猫而已。”
老人转头前，还特意朝幽影虎比了个鬼脸，吓得幽影虎的心陡然一跳。
道场。
徐老先是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那么多的钱，刻了那么久的阵法，就契约了这么个货色？”
以较低修为契约一只更高修为且性格暴烈的妖魔，这固然是值得称赞的一件事。
但在这名老人看来，幽影虎这样的妖魔，根本不值得耗费十年之功。
只要在一开始，寻摸点功法，等修为提上来后，再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能镌刻出足以契约一头炼气期妖魔的阵纹，让自己契约成功，何必等到现在。
听出老人语气中的失望，陆离笑问道：“徐老，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契约的妖魔，是这头幽影虎呢？”
老人愣了一下，“如果你契约的不是它，它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按照这些个妖魔的脾气，怎么可能驮着你，早就把你吃了。”
陆离把掌心摊开，“小暗你到这来，让徐老看看。”
在这一刻，徐老注意到，整个房间的光亮似乎暗淡了一丝，黑色的雾气在陆离身上蒸腾而起，逐渐凝聚在陆离的手上。
而这雾气的来源，是陆离的影子。
他的影子，在动。
“这是什么妖魔？”
徐老看见一个黑色的小人从影子那就这么凝聚而成了，然后一蹦一跳地落在了陆离的掌心上。
“这就是跟我契约的妖魔，大妖‘暗’。”
陆离缓缓道。
徐老伸出手，想试着把黑色小人抓在手里。
但他失败了。
黑色小人既不闪也不躲，任由他抓取，可当手掌落下时，徐老只感觉自己抓到了一把空气。
“我竟然碰不到？”
老人疑惑地神色更浓，随手在地上轻点，那罩住猛虎的阵纹也在黑色小人身上显出。
可这一次，这个困阵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小人依旧是活泼的很。
“好奇怪的妖魔，明明修为很低微，我的阵法却困不住它。”
老人惊咦一声，不可思议。
“小暗，别躲，让徐老看看你。”
陆离说了一声后，再次示意老者，“徐老，可以了。”
这一次，徐老才将小人拿在了手中，但黑色小人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被抓住，仅仅几秒钟，就从老人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在这个宽敞的道场里晃荡了起来。
徐老看着蹦来蹦去的黑色小人，握了握拳头，感受到刚才手里的奇异，感慨道：“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妖魔，我可从未听闻，想来有很多强大的能力吧，怪不得你肯用十年时间来等待他。”
说到这，徐老声音忽然一顿，抬起头，那张遍布皱纹的眼睛忽然锋锐起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头妖魔的所在，而且知道我来到了梧桐城。”
陆离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
老者是他如今镌刻阵纹的依仗，很多事情都必须让对方知晓。
好在在原本的游戏设定里，老者就是个不错的人，为玩家担当指引者的角色，所以他才敢上门，将很多秘密摆在对方面前。
如今对方开口，那他便把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搬出来。
“徐老可曾听过先天之境。”
“先天境？”老人愣了一下，“那个在练气期之前的奇异境界，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会拥有的境界？”
“是的。”
陆离点头，缓缓道：“所谓先天之境，是指未入修行一途前，还是普通人时所拥有的天赋。有的人生来力大无比，三岁举鼎，有的人天生异象，莲花伴生，也有的人生而重瞳，自有玄奇神通，与常人大不同，甚至有的先天之人，仅靠与生俱来的天赋，便能与高阶修士对抗。”
饮了口酒，润了润嗓子，陆离接着道：“我大概是个先天之人，只不过我的天赋与斗法无关，而是能够提前知晓一些事情，所以我知道您在这，知道这头大妖的位置，准备十年，就是为了契约这头名为‘暗’的大妖。”
又是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当谎言掺杂了真相，才更加逼真。
陆离看着徐老的眼睛，没有回避一丝一毫的视线：“我预感知道会有一头上古大妖会苏醒，只要耐心等待，即可成功契约，所以，我等了十年，。”
“先天之境，上古大妖。”
意识到这两个词代表的意义，徐老沉默了会，而后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我只是个退休老头罢了，懒得掺和了。”
“说吧，这次上门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这位老人一眼就看出陆离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句话就找到了关键点。
陆离知道徐老已经不打算再探究他身上的神秘，便抬起手，指着外边蔫蔫的老虎。
“恳请徐老为我镌刻假纹，我与大妖‘暗’契约之事不可泄露，明面上，我依旧是与这头幽影虎契约。我需要一种假的契约纹路，镌刻在我和幽影虎的身上，掩人耳目。”
“呵。”老人笑了，“我的确能够造假，但为何要帮你？”
“下个月的更新，加一倍。”陆离也笑。
“三倍。”
“成交。”
陆离看了眼堆在道场角落的一摞摞书本，同意了。
在设定里，老人是个嗜酒如命，爱看闲书的人，只要满足他的两个爱好，就可以很轻易地拉近关系。
所以他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带上了美酒，还有自己根据记忆，从上辈子抄袭而来的小说。
凭着这两个东西，他成功让老人为他镌阵。
“让那头小猫咪进来吧。”
老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