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正摆弄着一个八音盒，喜笑颜开，看见巫珞，她收起笑脸，神情不屑：“有什么事吗？”
巫珞没有在意，而是看看周围没有人，坐到她旁边。
“楚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雅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打算？你是指和阿殊订婚？”
她警惕，家里她爹小妾也什么都不懂，思想固化，还不是闹了很多幺蛾子。
巫珞摇头：“不，我说说楚小姐自己的打算？难道你出国留学，学了东西回来，只打算相夫教子吗？”
楚雅猝不及防，就像是一只猫忽然说话的那种猝不及防。
巫珞这种被旧社会禁锢的人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
巫珞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最近二少爷教我识字，也教了我很多新思想，我想……”
“你是不是想学了这些就你能把阿殊抢回去？”楚雅更皱眉了。
“……”巫珞无言片刻，看，哪怕是出国留学了，受尽了新思想的熏陶，人有时候还是很难跳出一个怪圈，一个叫男人的怪圈。
“不是，我有自知之明，楚小姐出国留学，和大少爷很般配。”
楚雅更迷茫了，她不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除了阿殊还有什么能够聊的。
巫珞把话题扯回来：“楚小姐是楚将军的女儿，又出国留过学，懂很多，难道没有想过创业吗？”
“啊？”
巫珞直接拿出自己的计划书的……一半，她也怕自己计划被人直接篡取了，只拿出一半来。
楚雅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其实也是巫珞和她所想的人设不符把她整懵了，不然就凭一个不识几个大字的人拿出计划书，早被她扔远了。
楚雅越看越惊讶，她是学经济学的，也去学过管理学，她不得不说，这半份计划做得非常完美，甚至有些点她甚至想不到。
“谁……谁给你的计划书？对方想干什么？”楚雅问她。
“楚小姐有没有兴趣投资？我想过了，楚小姐学识渊博，对国外产品比较了解，布料更是，楚小姐没有穿过差的，非常适合。”
楚雅心里有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猜测，才升起就被她按死在心里，怎么可能呢？她不过是一个愚昧的旧社会人，早就应该被淘汰了，不可能，不可能。
“楚小姐难道不想做出一番事业吗？从小就是靠家里，出国后回来嫁人，嫁人后难道就打算把自己的学识抛开和那些富太太一样，去舞厅跳跳舞，打打麻将，等着男人在外面获得名和权，然后你被冠上段太太的头衔，依靠男人得来的名利和别人炫耀吗？”
“我……”
“楚小姐难道不想当大少爷和别人聊天时聊起你时不是说贤内助而是说你很厉害吗？楚小姐，女子本就没有什么权力，依靠自己让别人看得起才是真正的看得起，不是吗？”
楚雅愣愣的看着她温柔的嘴角，没有理由的从内心升起豪情壮志。
是的，她喜欢段越殊，可是当她打算嫁给段越殊时，所有人都说她嫁得好，说她以后过得会很好，说她以后会是一个贤内助，没有一个人是觉得她活成她自己的，而是在背后支持自己的丈夫，明明她也没有觉得不对……
每次她说那些女人也可以的话，因为她爹是将军，手握兵权，所以没有人反驳她，但是那些若有若无的眼神，礼貌微笑和隐隐的不赞同，都给她上了一把又一把的锁。
明明已经是新社会了不是吗？明明新思想的传播每一本杂志上都有不是吗？明明女学生也在奋斗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说到嫁人，女人永远只能退居二线，只能在男人身后了呢？
楚雅回过神，看向巫珞：“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这份计划到底是谁做到，还有教你说的这些话……躲在背后让你来和我说，真的没有一点诚意。”
巫珞看着她微笑：“楚小姐或许知道一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楚雅站起身，声音高了一个度：“怎么可能！”
自知失态，她优雅的整理了仪容坐下来，满脸不相信。
巫珞看着她：“如果楚小姐不相信，楚小姐有什么里面的疑问可以问我。”
楚雅翻了几页：“这里说工厂总部定在安城是为什么？”
“我了解过潜镇，虽然繁荣，但是太小了，受众人群不广，技术人员不多，不适合做总部，安城……”巫珞娓娓道来，楚雅逐渐变得惊讶，真的是她？
整整一个下午，楚雅原本是试探她，结果问着问着就入了迷，参与了讨论，修改了些许小问题。
最后，巫珞站起身：“楚小姐愿意投资我非常开心，我相信我们的服装品牌会卖遍大江南北，只是希望你对任何人先保密，至少等我离开段家后……”
“为什么？你有那么大的才华，要是阿殊知道……”楚雅不舒服的停住了，要是阿殊知道自己原本要娶的人那么聪明，仅仅几天就学会了这些东西运用自如，如果他知道了巫珞原来也可以和他一起谈论实事，也懂他的思想……
“楚小姐不需要多心，爱情本来就不是靠这些就能俘获一个人的心的，爱情本来就是爱一个人的本身，不是吗？”巫珞对她笑了一下，补充道：“前两天在书上看到的。”
楚雅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行，我保密，对任何人。”
了结完这一件事，巫珞松了口气，把另半步计划递给她：“虽然还没有任何书面字据，不过楚小姐不会言而无信的，对吧？”
楚雅抽了抽嘴角，她就算想言而无信，都这样说了，她怎么好意思？
之后几天，听说段越殊不在家，去出差了，楚雅呆在段府也不习惯，回家去了，回家之前见了巫珞一面，表示会去看一下工厂的地址。
过年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大少爷房间的西装领带不见了，不凑巧的是，那西装领带是楚雅松给他的。
作为女朋友送的东西，丢了后从私下找被一个佣人给弄上了台面。
客厅里，大太太，二、三、四、五姨娘齐聚一堂，段越殊坐在右边脸色很沉，段亽也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一眼又一眼看向巫珞。
“呜呜呜大太太大少爷，我承认我是被猪油蒙了心，可是我没有说谎，这一切都是巫珞指使我的，她不满楚小姐来了家里，就怀恨在心，听说我说那领带是楚小姐送给大少爷的，就，就花钱让我偷出来呜呜我……对不起大少爷，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的。”一个不眼熟的丫鬟跪在中间，一下下磕着头，哭得梨花带雨。
段越殊冷脸看向同样跪在中间的巫珞，眼里满是厌恶：“我之前说过让你离雅雅远点，我还觉得你挺听话的，没想到你那么恶毒，我只喜欢雅雅一个人，你只不过是家里买来的东西，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你配吗？领带在哪，拿出来。”
“小珞，之前也想你是一个乖巧的，怎么也学了勾心斗角这一套？我当初和你说过什么？”大太太也沉着脸，其他几个姨娘看热闹似的，还在嗑瓜子。
巫珞实在不理解自己这是又惹了哪个人，给她上这一出：“大太太明鉴，我从小就在段家长大，跟着大少爷，小珞是什么样的人大太太大少爷知道的，小珞从来不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再说了，我对这个人都不熟悉。”
“燕儿是我丫鬟，你们之前还一起共事，你现在说不认识她？小珞，我本以为你只是愚昧，结果你怎么还善妒，恶心，品行不端！”段越殊骂得很难听。
巫珞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燕儿一直在他那伺候？
这件事到底是谁陷害她忽然就有了眉目，巫珞看着原主心心念念，到死都还念着的脸，忽然可笑，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大少爷，小珞从小跟你到大，你真的就这样想小珞的吗？”巫珞问得极轻，不是辩解，不是为她自己问的，而是为另一个已经离开的女孩的问的。
段越殊顿了一下，冷笑一声：“以前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可是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
段亽端茶的手顿住，把茶放了桌子上，跪着的女孩没有辩解，只是不断问，这么多年的情谊算什么东西，连一点点信任都算不上？
他看着巫珞眼里破碎的光，似乎马上就变成泪流下来，忽然有一种冲动，让帮帮她，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绝望，让她不要再拘泥于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
然而下一秒……
巫珞也冷了神色，不装了，她跪着，但是抬起头，眼里没有了平日的温顺：“大少爷口口声声就确定是我拿了领带，还有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伺候大少爷的燕儿也口口声声我拿了领带，那你们拿出证据来啊！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的污蔑我，算什么本事？”
一屋子人愣住了，这个少女平日里总是柔顺的，像一块橡皮任由人揉搓，拉成什么样都能复原，第一次，她眼里燃起火，抬起头，不怯任何一个人，哪怕她是跪着，也给人站着的感觉。
“我没有呜呜，领带就在巫珞的床底，她舍不得扔，说是大少爷的东西，想……想睡觉时想着呜呜，不想可以去搜。”
巫珞看向燕儿，难以言说的表情：“那么变态，还睡觉时想着。”
她嫌弃撇嘴，想想就寒恶。
燕儿一僵，哭得更伤心了，就像巫珞欺负她一样。
呵呵哒。
巫珞也不跪了，直接往后坐在腿上，要不是因为段家确实对她有恩，她卖身契在自己身上，凭什么跪？
十多分钟后，去搜的回来，摇头，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怎么可能！”燕儿下意识看了一眼大少爷。
大少爷沉着脸：“你是不是放其他地方去了？”
是啊，她是放其他地方去了，房间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条领带，她就给混洗衣篓里了，哪知道现在在哪挂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