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府里的丫鬟端着景帝仪要用的茶水点心,走到长廊见了平乐正好相告,那丫鬟先是朝着凤靡初行了礼,然后道,“陆府的人来传话,说是陆姑娘想邀您到府上做客。”
平乐想着成亲后为了应付景帝仪已经是焦头烂额,还真是很久没见到梦怜了,“凤大人,一会儿你见了我婆婆,麻烦帮我跟她说一声我去找梦怜了。”
凤靡初温柔的笑道,“去吧。”平乐走了两步,凤靡初把她叫住,她回头,他则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后,只是交代她路上要小心些。
平乐见到陆梦怜真是吃惊得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一阵子不见而已陆梦怜清瘦许多,形销骨立郁郁不乐。
平乐看着陆梦怜苍白的脸色,关心的问“梦怜,你是哪不舒服?有请大夫么?”
陆梦怜摇摇头,“我没事。”
平乐让陆梦怜的丫鬟把房间里的帐幔束上,打开窗子,再点些香。这屋里暗沉沉的,感觉让人打不起精神,不病恹恹的才怪。
丫鬟不敢动作,只说是陆梦怜不许。
平乐道,“让你们开窗就开窗。”她使唤不动陆府的丫鬟,总能使唤敬桃,敬桃身子刚好些能下床了,就回到平乐身边服侍了,她动作还不是很利索,去把窗户推开,飘进很好闻的菊花香气。
陆梦怜咳嗽了两声,琢磨着怎么开口,良久后,低着头很小声的问,“凤大人和景姑娘是真的么?”
平乐终于知道她为何会人比黄花瘦了,染了一身相思,个中滋味她也是过来人也是明白的,相思病没药能治。平乐劝道,“梦怜,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我看你还是把凤大人忘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陆梦怜低下头,泪珠子滴落到被子上,“谈何容易。”
平乐拉过陆梦怜的手,她知道,凤大人真的很好很好,换他看上的是别家的姑娘,她一定帮梦怜的,鼓励梦怜去争去抢,可最大的问题是凤大人和景帝仪在一起了。
平乐道,“你要是跟景帝仪抢心上人,就算不会被千刀万剐也要被五马分尸,最后连小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何况我看凤大人是动真情了,两情相悦又哪里还有其他人立足之地,你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理,只要你愿意,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你就不要为了一个对你无心的人委屈自己了。”
“凤大人真的那么喜欢景姑娘么?”
“是他亲口承认的。”这么说梦怜可能会难过,但平乐想着要是能叫她早点死心了,或许也是好的,“凤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啊,饱读诗书又严守礼教,可最近他常来王府,跟景帝仪又是出双入对,如果不是很喜欢哪会做这样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凤大人对景帝仪真的是很好的,又给景帝仪做糖葫芦,又送她新月链子,只是因为他对谁都文质彬彬,也就不是很凸显了。
但这对凤大人而言已经是开了很多先例了,君子远庖厨,可他为了景帝仪进了厨房,是她太迟钝才对这些种种视而不见。
丫鬟端了肉粥进来,陆梦怜吃了一口就说没胃口了。
平乐劝她再多吃点,“你这样身体怎么能好呢,我看你这样真担心刮来一阵风就会把你吹到天上去。”
陆梦怜红着眼道,“我真的没胃口。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原来相思苦,想忘了更苦。平乐,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
陆梦怜说不下去了,平乐知道她喜欢凤大人喜欢很久了,要一时半会把藏在心里这么久的人从心里赶出去,真是不容易,平乐宽慰道,“慢慢来吧。”
陆梦怜从床头拿出一个香包,“我也清楚凤大人对我无意,无非是我自作多情,不过是在宫里见过一面,凤大人许连我的样子都没仔细看过。这个香包是我很久之前做的,想送给凤大人却一直不敢给他,现在更是没有给他的必要了。”她吩咐丫鬟道,“把这扔了吧。”
平乐抢了过来,香包上绣着遗世独立空谷幽兰,针线十分细致。自从景帝仪逼她绣花后,她知道绣花哪怕绣片叶子都是不容易的,一直盯着绣布,还要老低着脖子,又伤眼脖子又酸。
平乐道,“这香包肯定花了你很多心思。”
陆梦怜抹了眼泪,“花再多心思又有什么用,终究是徒劳无功。我本来还奢望着凤大人若是能收下,于我,也不全然是遗憾。至少他能收下我全心全意做出来的东西,但这也是奢望的,凤大人若知道这是我做的,这样的贴身之物,他定不会收的。”
平乐只觉得梦怜可怜,陆赋捧在手心里的陆家小姐,却让自己低微到如此了,平乐捏着那香包道,“只要给凤大人,你就能死心了么?”
陆梦怜点头,“如你说的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我会努力忘了的。”
平乐道,“我想想办法吧。”
陆梦怜眼神闪烁,尤其不敢看平乐坦荡的眼睛,“我不想凤大人和景姑娘因我闹出什么误会。如果景姑娘知道香包是我绣的,只怕她会多想我还存了什么不该存的心思。”
“这事我不告诉景帝仪就是了。”平乐又说了许多,无非就是劝陆梦怜想开些,多吃些,睡好些,把从前的陆美人给养回来,别叫景帝仪真以为整个帝都就她自己最美了。
平乐又坐了半个时辰才走。
陆梦怜惴惴不安,这是她第一次欺骗了平乐。平乐是真的关心她,一心来探望她,陆梦怜后悔了,想叫丫鬟把平乐叫回来。
这时陆夫人走了进来,把房里的丫鬟都打发走了,陆夫人坐到床边看着女儿消瘦成这副模样也是心疼。
陆梦怜还是不放心,“娘,为什么爷爷和哥哥要我说那些话,那个香包真的不会害到凤大人么?”
陆夫人安抚道,“梦怜,你要记得你是陆家的女儿,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把陆家放在首位,才不枉费你爷爷和你哥哥这样的疼你。凤靡初和景帝仪把你叔叔害成那样,这不过是对他们小惩大诫,这些年皇上对凤靡初也是恩宠有加,总不会要了他们性命。”
“真的?”
陆夫人看着自小就跟着她吃斋念佛的女儿,知道她心善,今日叫她说的这番话也是十分艰难才说完的,好在平乐也没什么心眼,并未察觉到什么,“娘和你哥哥总不会骗你。”
……
平乐回到湛王府时凤靡初已经走了,平乐还在苦恼着怎么叫凤靡初收下这个香包,如果直白说是陆梦怜做的,凤靡初肯定是不会收的。
她叮嘱敬桃,“千万不能让景帝仪知道。”
敬桃点头。
陈牧笙让小厮来传话说要编写什么经文,平乐心不在焉也没听清楚,只知道他今晚要睡在书房。
想了许久也没相处方法来,思考得多了真是特别疲惫,平乐脱鞋上床,打算明早起来继续想,她抱着被子没一会儿就打起呼噜了。
敬桃先是帮主子掖了掖被子,才走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的从平乐的首饰盒里拿了香包。
去到景帝仪的院落。
景帝仪正沐浴更衣,敬桃在屏风外等了一会儿,便见景帝仪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敬桃将今日平乐和陆梦怜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转述。
景帝仪道,“我要你盯着平乐,就是因为平乐容易犯傻犯浑犯痴,也容易让人有机可乘。”她曾经借由平乐的笨,把想让陆家知道的事借着她的嘴透露给陆家听,她总要防备着别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用相同的招数对付她,“阳春白雪都是我的丫鬟,有些事做起来总是不太方便,但你自小就跟着平乐又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对你,他们不会太防备。”
敬桃道,“奴婢和公主的命都是小姐救的,公主又是嫁给了状元爷,再如何吵吵闹闹公主和小姐都是一家人,所以奴婢才会答应小姐。”
她并不是想出卖主子,只是觉得比起陆家,信外人不如信自己人。平乐嫁进湛王府和景帝仪就是一家人了,景帝仪陈牧笙有事,平乐也会受到牵连。
银樱拿了干净的布帮景帝仪擦拭头发,景帝仪一直知道这丫头的思维比她养尊处优糊里糊涂的主子要清楚明白,“这就是陆梦怜给平乐的香包?”
敬桃递上,“是。”
景帝仪拿过来仔细看着,白雪道,“平乐也是心肠好,估计是可怜陆家的姑娘,奴婢看那陆姑娘倒也不像心思歹毒的人,即便凤大人和小姐在一起了,应该也不至于因妒成恨。”
景帝仪道,“这兰花绣得倒是很仔细,可是旁边封口的地方绣歪了。要送给心上人的,恨不得东西是尽善尽美的,换了是你会留下这样的瑕疵么。当然,像平乐这种能把鸳鸯绣成水鸭的除外。”
白雪一看,果真如景帝仪说的,陆梦怜的绣工出了名的好。听闻有一年太后的寿辰,陆梦怜亲手绣了一百个不同写法的寿字来给太后祝寿,太后还当众夸赞了她的绣工是连宫里的绣娘都望尘莫及的。
景帝仪将香包放到鼻前嗅了嗅,“芍药的香味,这放了‘很久’的香包倒是比我买了一个月的香包还要香。我可不会女红,把寒杏喊来,这里也就她手最巧了。”
今夜不是寒杏当值,银樱去喊了寒杏来,寒杏还是睡眼惺忪的。
准备好剪刀针线。
寒杏先把香包的线剪开,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有一些风干的花瓣,混合的香料还有一张折好的纸条。寒杏不敢随便打开看,把纸给了景帝仪。
景帝仪看着纸条,仿若看到什么笑话哈哈笑了良久,才把纸条给烧了,然后叫白雪拿来纸笔写写画画,再让寒杏把纸条花瓣塞回香包缝好。
景帝仪对敬桃道,“把这个放回平乐房里,别让她知道我看过了。不给她当头棒喝,她是不会记得带脑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