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如何有今时今日?既然世事多变,若想保全自然也要随机应变,不变,死路一条。凤哥哥若还是当初朱门酒肉臭的贵公子,想报仇恐怕得等到来世。我只问一句,为了报仇变成这样,后悔么?”她问。
凤靡初将景帝仪抱到膝上。他终是不能如他父亲所愿明德惟馨怀瑾握瑜,不与世合污冰清玉粹隐姓埋名只为能苟且而活。路是他自己选的,并不后悔,“近日总想起些往事。从前过年府里总是格外热闹,爆竹声声,笑脸盈盈。今年过年也办得热闹些吧,把崔护,牧笙他们都叫到府里过年。”
“凤哥哥想做什么就做吧。”他就算想把潘琴请来过年,她都没意见。
他低头看着她平坦的小腹,粗糙的掌心贴上她柔软的腹部摩挲着。
她故作讶异,“光天化日这是在和我调情么,可是凤哥哥,你这种不痛不痒的调情算怎么回事呢?”
她含住他耳垂,轻轻咬了一下。凤靡初将她压到罗汉床上,指间在她领口的衣扣处徘徊,他想起那日早朝崔护眉飞色舞的谈起他的孩子,“小姐若是有身孕了,孩子总需要名分。”
景帝仪伸手搂住他脖子,“这些不是应该在做坏事之前想的么?可是凤哥哥,你都把坏事干了现在才来担心这个。何况若真有孩子孩子的爹是你,娘是我,这不就是名分么?”
“小姐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啊,我又没有不许你说。”脚尖**的撩着他的小腿,来来回回的磨蹭,“我听着呢,凤哥哥说吧。”
凤靡初挑开她扣子,要在她肩上咬上一口以示惩罚,与其说是在撩拨他的定力,不如说她是压根没要和他好好谈。阳春在外喊,“小姐,平乐要见凤大人,要打发走么!”
凤靡初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慢悠悠的起身整理衣服。景帝仪半支起身子,外衣滑到了腰间露出里边湖绿色的兜衣,“是为陆梦怜来的吧。看来你告假这几日,陆家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春光,“小姐如何肯定平乐前来是为了陆姑娘,而不是为了牧笙。”
那日平乐来求见他分明是故意不见的,他清楚平乐的来意还和她装糊涂么,“平乐上回吃醋,把牧笙揍得连着四日不敢抬头见人,性情这方面,三岁定八十,若这次知道清芩向皇上请求赐婚,她肯定是要闹出更大的动静,不会这么悄无声息。阳春虽在凤府,消息却是灵光,她没收到什么风声,那一定是平乐现在还不知情。”
平乐在意的就那么几个人,五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不是为了牧笙那就是陆梦怜了。
凤靡初笑道,“小姐若是男儿身,朝堂中许就没有我立足之地了。”
“我若是想弄权,又怎么会被这男女之别局限,女儿身一样能把持朝政,一样能把这朝野玩转得天翻地覆。”从古至今那青史上口诛笔伐祸国殃民的不都是女人么,她若想祸乱朝纲,自认为手段也定会比那些乱臣贼子高明,单是看她想不想罢了,“不过若是男儿身,有一点我倒是想尝试。”她颇为期待又颇为遗憾的说着,这生是没法实现了。
“是什么?”凤靡初站起身来重新系好腰带。
景帝仪拍了拍他的臀,像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上下其手到处乱摸,“我若是以男儿身对你**勾引,凤哥哥,你说你会不会像汉哀帝一样断袖?”
凤靡初顿了顿,不知怎么接话,只能保持沉默,去见平乐了。
平乐见到凤靡初时先是下意识的探测了他周围,发现景帝仪没有跟着,吁了口气,凤靡初好笑,坐下后发现平乐面前的茶有些凉了,又让丫鬟重新去沏了一杯。平乐关心道,“凤大人,你身体好些了吧。”
凤靡初道,“好多了。前几日你来时,我还在病中,没得见你。”
平乐摇摇手,表示没有关系,自然是身体最要紧。凤靡初见她面前的点心一块都没动过,估计方才一直在烦恼着怎么开口,他微笑着递给平乐一块花生酥,让她尝尝。
平乐道谢,接过花生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倒被那滋味惊艳到了。她不是没吃过凤府的茶点,之前的可没这么好吃。
八成是景帝仪那女魔头住进来,吃食都升了一个档次了。就跟景帝仪走后调走了王府的厨娘,王府的伙食降了水准,那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平乐意思意思的问,“婆婆她也还好么?”
“你若想见景姑娘,我叫人将她请来。”凤靡初说完,似要唤人来。
平乐急忙摇头阻止,斟酌着用词,“就不必惊扰到婆婆了。”
凤靡初笑道,“平乐,你是景姑娘的儿媳,我也把你当作是我的儿媳了,何况我还有一重身份,是教导你学问和处事的夫子。你在我这说话不必这么过于小心,我不会和你婆婆说的。”
平乐抿抿嘴,要不是她心急,也不会凤大人还在养病,她就登门,“凤大人,这几日你没上朝,可能不清楚朝里发生了什么,太史令说什么夜观星象,陆府将出贵女。”
凤靡初道,“太史令精通星象占卜,若是他说的,那一定是了,当恭喜陆府了。”
平乐扁嘴,“有什么好恭喜的。”又不是什么喜事,平乐急道,“就因为太史令那句该死的话,我听说有大臣上书要让梦怜和亲,做那什么扶戚国主的皇后,还有人提议要五哥纳她入后宫……”
凤靡初见她越说越急,安抚道,“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吧,平乐,你不必把这些风言风语当真了。”
平乐没说这些是她躲在书房外偷听来湛王府找牧笙议事那两个朝廷官员说的,他们在商量该附议哪一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真的等到有了定论,那就迟了,扶戚那地方我听说比南蛮还荒凉。”
凤靡初简单直白的问,“那你是想陆姑娘入宫?”
平乐看着他道,“梦怜心里有人,不管是让她嫁入宫还是嫁到扶戚她都不会高兴的。”
凤靡初委婉道,“我感谢陆姑娘一番厚爱,只是这份厚爱我回报不了。平乐,你与陆姑娘自小认识,感情深厚,所以她的事你当成了自己的事,为她委屈为她不值为她抱不平,这其实没有不对。但是,有些事,陆姑娘做不了主,你我更做不了主。”
“怎么会呢,只要凤大人你和皇兄说几句。皇兄是最信任你的。”
他耐心的和她解释,“不管是和亲还是入宫,都不止是私事还涉及国事。即便陆姑娘不同意,那也是她父兄出面才是,而不该我出面。再者,陆姑娘已过及笈,皇上和扶戚国君都是人中龙凤,你觉得不合适,那什么样的良配你才觉得合适?莫非是叫陆姑娘一直小姑独处么。”
平乐沮丧的低下头,“我只是觉得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这么长,若是嫁给不喜欢的人,那下半辈子要怎么过。”
他语重心长,“并不是所有的姻缘都是由两情相悦促成的。成亲前未曾见过,婚后细水长流举案齐眉的夫妻也是有的。你怎知皇上或是扶戚国君就不是良配?”
“五哥是好,可是……”平乐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半截身子挨着椅背,那特有的慵懒语调旁人可无法轻易学来,配合着似从十八层地府吹上来的阴风森森,那声音轻飘飘的吹过平乐耳朵。
平乐蹦了起来,真是见鬼了,景帝仪走路没声音的么。
平乐被吓得花容失色,景帝仪边笑边捻起一块花生酥,平乐站得笔直,家规第三十二条,婆婆入座,儿媳妇才能坐,景帝仪又问了一遍,“可是什么呀?”
平乐见她好似没听全,也庆幸她没听全,梦怜和景帝仪算起来是情敌,她怕景帝仪说她吃里扒外,“婆婆,我突然想起我出门时给牧笙炖了一盅补汤,我忘了交代厨子,这汤只能熬半个时辰,要是过了,味道就不好了。”
“是么。”景帝仪像没骨头似的,整个人贴到了凤靡初的背上。平乐看得面红耳赤,当着她的面,行为不该收敛收敛么,这样轻佻跟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景帝仪道,“多炖些汤给牧笙喝是对的,总好过他在外头不小心喝了迷魂汤。”
平乐虽算不上聪慧,女儿家那点敏感心思还是有的,“什么迷魂汤?”
景帝仪挑眉,“你自己回去问牧笙吧。平乐,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凤哥哥身体没好,得静养,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打扰了。牧笙是你相公,有什么事也该先找自己的相公不是么。”
平乐看了凤靡初一眼,凤靡初对她微微笑了,平乐心想这凤府短短时日已是沦陷,喧宾夺主的由景帝仪做主了,“我知道了,婆婆,那我先回去了。”
“急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完,听完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