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点头,却又补充道:“他也只能送那个了。”
杀阡陌是一个魔,他能指望一个魔身上带着凡人需要的东西吗?
想也可笑。
花千骨突然仰头看他,秀眉微蹙,嘴角却笑着,小心翼翼说:
“师父,那到时候……你怎么称呼啊?”
“嗯?”
“就……我爹爹和娘亲啊,我叫不了爹娘叫叔叔婶婶也可以的,但师父你要怎么叫……”
师父上千岁了,可爹娘只是凡人,这……
总不能也喊叔叔婶婶吧……
白子画一听她这话,剑眉顿时皱起。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想。
按辈分,他当小骨爹娘的太爷爷都绰绰有余,可现如今他和小骨又是爱人的关系,让他喊一对凡人夫妇作叔婶……
花千骨从认识师父开始,几乎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纠结的表情,但现在师父不仅纠结得严重,还沉吟一会儿后低头问她:
“你希望为师怎么称呼?”
她眨眼,“我?”
“对。”
他想,小骨虽是他的徒儿,但比徒儿更重要的是未来妻子的身份。夫妻是一体的,没有谁应该伺候谁的话,既然是小骨的父母,那便也是他要尊敬的人,何必计较那么多辈分的事?
真计较起来,他便真成了杀阡陌口中的糟老头子了……
此时,只听怀中人小声回:“也叫叔叔婶婶?”
可她感觉这样好像也委屈了师父诶。
爹娘才刚成亲,年纪轻轻的甚至赶不上师父大人的一个零头,却要跟着她一起喊叔叔婶婶……
真的不是老爷爷喊小孩子为祖宗的赶脚吗……
白子画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叹口气。
“罢了,随机应变吧。”
他确实一时半会儿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一半理智说他娶了人家的女儿,那便是实打实的女婿拜见岳父母,该随小骨一起叫爹娘才对。但剩下的一半理智又在对抗,不断提醒他他是个修行了上千年的仙,真论起来小骨的爹娘在他面前都还只是小孩子,这么尴尬的情况让他怎么能淡定地喊出“叔叔婶婶”这几个字呢……
低头一看小骨靠在他怀里,容颜娇媚,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可他已经上千岁了……
花千骨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郁闷,直起身,小手捧着他的脸面对她,轻声却笃定地说:
“师父,你有心事。”
白子画没说话,和她对视了会儿忽然往前一倾,一只手环住她肩头,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脑袋随即埋进她的颈窝里。
隔了好一会儿,花千骨终于听到他有些失落的声音。
“小骨,师父老吗?”
!!!
师父老?
怎么可能!
她联想到自己刚刚问的问题,立马意识到是自己让师父觉得尴尬了,毕竟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实在太悬殊,若不是师父一直很耐心很温柔,从始至终既充当人生导师,又心甘情愿做她的亲密伴侣,恐怕是个老仙都忍受不了她这样聒噪又爱闹爱跳的孩子气……
她学着大人安慰孩子的动作,有模有样地拍拍师父大人宽阔的背以表安慰,完了又抬起他的头,忍着脸红坚定道:
“师父是我认识的男子中最俊俏的,没有谁比你更好了……”
啊,说完这话她真的感觉好害臊,但师父的眼睛亮了诶,只要师父能开心,她羞一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嘴唇忽然传来湿湿的软软的感觉,白子画被她的温柔告白感动得一塌糊涂,此刻只想用这种亲密的方式表达他的爱意,也只有这种伴侣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举动才能完美弥补语言表达的不足,最大程度告诉她他的心意。
花千骨被他难耐地轻舔着唇,良久,终于忍不住轻启齿关放他进来,一边沉醉在师父温柔的吻里,一边害羞地推搡他。
“师父,门……”
门没关,关键姐姐刚出去不久,万一他就在门口……这要是被看见了,她觉得自己可以一天都不用面对姐姐了……
白子画一挥手,门自动关上,他吻的同时身子不停向前、贴近,花千骨被迫向后折腰,直到整个人倒在床上。
在她受伤的情况下,白子画是不可能真做出什么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她肩头的衣服轻轻拉下,然后歉意地垂首,在她受伤的心口处一遍遍轻柔吻着。
“对不起。”
他不知道小骨会突然来挡,如果提前预测到了,无论如何也不会使出那么大力的,他曾发过誓,宁愿自己死也绝不再伤小骨分毫,这个誓言从前世开始,今生、永生都将有效。
花千骨眼尾发红呼吸微喘,是被亲的。
“不,是小骨冲动了,不怪师父……”
当时只想救下墨冰,却没意识到伤了自己后师父会有多难受,又或许,她意识到了,只是现在的师父对她实在太好太宽容,以至于她有些侍宠生娇,想着只要事后自己恢复好了,再撒撒娇跟师父承认错误,师父就会心疼她放过墨冰。
事实证明,师父已经被她的死打击过一次,是真的再也承受不住她任何一次出事后的代价了。
她心疼他,白子画则因为她的心疼而更心疼,抬头重新吻上她的红唇,这一次无须提示,花千骨闭上眸,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更自然、更迅速、更开心地拥抱住他,然后与他唇舌共舞,一起沉沦在只属于彼此的温暖亲密中。
细细白白的手指在乌黑的发间穿梭着,直到身下的人儿皱眉轻呼一声,白子画立马紧张起身,猜想是自己过于情动,贴得太近而压迫到了小骨的心脉。
花千骨刚委委屈屈喊师父,随即被赏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板栗。
白子画扶额轻斥:“别忘了自己还受着伤,老实点。”
明明自己不是会被轻易动摇的人,可一遇到小骨真就跟猎物进了陷阱一样挣脱不掉,甚至……他都不想挣扎。
自持力越来越差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看过去,发现人儿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胸口看,白子画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一低头,果不其然外面的腰带被某个小色鬼不知不觉中抽了,上衣领口敞着露出大半个白皙精壮的胸膛,全落入罪魁祸首的眼里。
花千骨对上他幽幽投来的视线,尴尬一笑,一只手磨磨蹭蹭递过去一条精致的白玉腰带。
师父每次闹她总爱偷摸摸将她扒光,她这不是习惯配合他给他脱衣服了吗……
白子画拉好衣领,接过腰带一言不发扣上了,然后告诉她乖乖在屋里养病,他出去一趟。
花千骨立马问:“师父你要做什么?”
“熬药。”
花千骨立马哀嚎一声,趴在床边伸出一手挽留地大喊一声师父,可回应她的是关好的门和白子画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呜呜呜,她不想喝药啊,有糖也不想。
两日后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铜锣敲响,唢呐一吹,热热闹闹,花莲村全部村民都应约来到花家祝亲,共同见证这一对新人的结合。
花千骨左边坐着白子画,右边是杀阡陌,三个人低调地混在人群里,凡人眼里就是三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女。
吃着花生,花千骨眼眶红红看着前面正在拜天地的爹爹和娘亲,泪珠子就没断过。
白子画见怎么也擦不完她的泪,叹气。
“小骨,你爹爹娘亲成亲的大好日子,别哭了。”
周围人一直在看他们,怪异的眼神他一个没参加过婚礼的都能看懂,小骨怎么这么憨呢?
杀阡陌嫌弃地端起桌上的酒,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喝下去。
“白子画,这是小不点爹娘的婚宴,她的感动你一个没心的人又怎么会懂?少说话才是你该做的事。”
他转头剜了一眼某个总往这儿看的猥琐丑男,对方立马缩回去了。
白子画理都不理,就这样一直安慰到婚宴结束,花千骨终于平复好情绪了,却在离开花家后牵起他的手请求道:
“师父,你可不可以帮我爹娘画一幅画?就画他们穿着喜服的样子,等离开这里,我至少有个惦念。”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娘亲,她和她想象里一样温柔大方,而爹爹看娘亲的眼神就和如今的师父看她的眼神是一样的,所以她确信,爹娘很爱彼此。可惜她没法说自己就是他们的女儿,不然会吓到爹爹娘亲的。
爹娘刚大婚完,她不好随便找理由接近,想来想去还是让师父画一副他们出来,这样哪怕以后离开这儿了,偶尔想念还能看看画。
白子画自然答应,带着人回屋便准备起了墨笔,天黑前终于大功告成。
花千骨看着桌上栩栩如生的画卷,高兴地踮起脚尖就往白子画的脸上亲了一口。
“师父你太棒了!”
她就说师父大人文武双全吧,这同样的一幅画画出来,她整的肯定就没有这么生动传神,简直连头发丝都要活过来了。
她将画一卷,欢欢喜喜进墟鼎里。
“我要好好保存起来,以后一想起爹娘就拿出来看看。”
白子画轻笑一声,“怎么不想着刻影?”
按理说,那个才能最全面地将人和事都记录下来,能动,能听到声音,比静态的画真实得多。
花千骨答:“我觉得画像比刻影更有意义。”
画像是能瞻仰能纪念的,而刻影固然生动,但过于鲜活她可能会压不住情绪,到时又哭得一塌糊涂,师父又得心疼。
白子画点头,也理解了她的想法。
“要不要我加一个利于保存的法术?”
“好啊!”
两个人在屋里说说笑笑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轻咳声,杀阡陌单手端着熬好的药悠哉走进来。
瞥一眼瞬间冷脸的白子画,他轻笑着将碗递给花千骨。
“来,小不点,喝吧。”
花千骨看看师父,再看看他,幽怨。
“姐姐,你怎么跟师父似的……”
这两个人不是互看不顺眼吗,怎么师父不煮药了姐姐就开始给她煮?苍天,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摆脱喝药的痛苦命运啊……
杀阡陌被她的话逗笑了,拉过来一把椅子往那儿一坐,长腿交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带着半同情半有趣的笑。
“小不点,这你可别怪我,要怨就怨你的某个冰块师父吧,可是他要求的一人一天给你煮药喝,姐姐我呢也是担心你的身体才同意配合的。”
花千骨又转头瞪着白子画,“师父……”
白子画相当淡定,“说了会给你糖的,先喝。”
“太苦了,我喝不下~”
“一点点苦而已。”
“不,我闻着超级超级超级苦!”
白子画看她一会儿,犹豫地走过来拿起勺子喝了一勺,是苦,但应该达不到小骨说的那个程度。
他用法术将碗再降低一点温度递过去,花千骨苦兮兮接过,最终还是顶不住两个大男人的压力,硬着头皮喝完了。
白子画接过空药碗往她嘴里放了糖,那成想一颗根本不够,他无奈,只好又多给了几颗。
同时提醒:“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下次我尽量把药弄得没这么苦,你少吃些。”
花千骨点头,嘴角嚼着果干也说不清什么。
夜色降临,敷完面膜的杀阡陌踩点来到房间,靠在大门口的门板上笑着对里喊:
“白子画,夜深了,睡觉了喔。”
看他多好心啊,如果忽略白子画抓着小不点的咸猪手就好了。
白子画正在指导小骨学习一个内调的心法,听见他的声音动作一顿,抬头凉飕飕看来。
“要你管?”
这话是白天杀阡陌说得,现在他原话奉送。
杀阡陌一点都不被他影响,笑得愈发明艳了。
“当然得我管啊,不然小不点被狼吃了怎么办?有你这个师父还不如我这个姐姐靠谱。”
花千骨说:“姐姐你去睡吧,我还有些地方没弄懂,要师父再讲讲。”
“没弄懂问姐姐啊,虽然咱们修的力量不一样,但世上法术都一个道理,姐姐我好歹是魔君,这点忙还是能帮的。”
于是乎,花千骨的右手边又多出了一张凳子,她夹在中间被仙魔二界的至尊强者你一句我一句地提点,果真领悟了不少。
唯一的缺点是,师父和姐姐身份不同,往往在同一个点她能听到两种不同的理解与看法,有时大同小异,有时截然不同,大量灌输之下她竟觉得两个人说得都好有道理。
白子画道:“小骨,世上之事素有上天评判,或对或错不是你我该论的,一个人力量再大也断不可随便判决他人的生死,否则容易累积不必要的因果,这在修道一途上是大忌。”
杀阡陌听完直接翻了个白眼。
“放屁!现在这破世道要是老天真的长眼,会有那么多小人当道?自己做不到却妄图把小不点培养得逆来顺受,白子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白子画眼眸一寒,“杀阡陌!”
“老子在!怎么着?不同意啊?有本事你自己亲口跟小不点说说过去那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再来跟我说什么慈悲为怀的屁道理。不然老子听一次骂一次!”
花千骨闻言一愣。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师父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