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响起:“都好,除了受些伤之外,没什么大碍。”
哦,他的声音还低了低,好像很坚强的样子。
委曲求全的样子,杨启觉得耳朵好像不太好使。
傅矜肃了眉眼。
时尧不是会无病呻吟的人,他若说受伤,就不会是小伤:“伤哪了?”
时尧看着她,眼珠子黑漆漆的,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傅矜几不可见地皱了眉:“伤的重么?”
时尧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不动声色放下手:“没什么,都好了。”
杨启左看看右看看,在这个时候明白了主子的打算,于是作为一个优秀的侍卫,他立刻说道:“哪里是没什么?当时那把箭要是再偏一偏,真是大罗神仙都难救活了!偏偏主子中了箭还继续杀敌,那一次在床上躺了足足两个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终于感觉到来自自家主子的冷漠凝视。
机灵的小侍卫明白自己又作了一次死。
好的,咱这就闭嘴。
傅矜向来云淡风轻的神色终于凝了凝,:“给太医看过了没有?”
时尧看着她,道:“……看过了,开了方子。”
而后活动了两下,老实看着傅矜,以此证明真的没有大碍。
傅矜这才缓了神色。
时尧朝她推了一盘金丝糕。
她捻起一块,终于说起正事:“我前两天抓了个人,想让小九儿帮我关两天。”
时尧点头:“好。”
问也不问是什么人。
傅矜将别庄的事大致说了。
时尧又是点头:“交给我。”
堪称有求必应的典范。
傅矜看着他,笑了笑,她突然转头看向亭外,那里有成排大雁飞过。
“这些年,你很努力。”
她缓声说道。
时尧明白她的意思。
他看着她的侧脸,答非所问似的:“别担心。”
他们的对话似乎不着边际,但两人都明白。
她在说他这些年的筹谋。
他在说他不需要把卫国公府拖下这谭污水。
傅矜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亭外。
直到大雁终于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她才站起身,眉眼矜贵:“时候不早,先回去了。”
时尧点头,他站起身来,已经比傅矜高了很多,原先还算高挑的个子在时尧跟前竟有些小鸟依人似的。
“对了。”她又停住脚,“别再送东西了,又不是小孩。”
时尧脚步顿了顿,看着她的背影:“……我的院子还没有修缮好。”
“嗯?”傅矜转头看他。
有花瓣飘忽着落到她的头顶,又被春风拂去。
“我不知道怎么布置,你帮我看看,成么?”他看着她道。
见她似乎就要说话:“——表姐。”
傅矜的动作顿了顿。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
从始至终目光里只有她。
傅矜觉得自己难得有了无奈。
她沉默了一下,看向那个明明长身玉立却仿佛可怜得要命的人,心下似有若无叹了口气。
向来铁石心肠的和成翁主深感作为姐姐的不易,难得妥协:“过些天让人带给你。”
时尧不着痕迹地松了松绷直的脊背:“那些东西,作为谢礼,——成么?”
傅矜没再说话,转头上了马车,长长的帘子放下,马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