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尧看着她眉眼张扬,声音傲然:“为我自己,我只求高兴一时是一时。”
“嗯。”他应她,无声纵容。
她细细跟他数。
“我不贤能,也不大度,向来睚眦必报,会使手段。”
“嗯。”
“谁敢惹我不痛快,我一定立时奉还。”
“嗯。”
“我没外头传的那么温柔,也很爱花钱,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精。”
“嗯。”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劝都不好使。”
“嗯。”
“……”
傅矜说不下去,反问:“你答应个什么?”
她都把自己扒个安静利落地给他看,他怎么就这反应。
和成翁主自个儿清楚得很,就她这难伺候又爱犯懒的性子,真放到了谁家,都是得遭夫婿嫌弃的。
当然,会不会因为翁主的美貌和地位默默忍着,就不在翁主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时尧看着她想尽了脑汁细数自己的缺点,眼里慢慢酝酿了星光,薄唇含笑的模样,仿佛一个正值年华的意气少年。
他的声音也染上了春风的柔和,仿佛能在下一刻把她包围在里头。
“我还知道,你爱犯懒,爱闹脾气,尤其休息不够,样样难伺候。”
明明打趣的样子,却认真得要命的模样。
傅矜:“……”
倒也不用这么细数。
她反嘲:“看不出来晔王殿下知道的还挺多?”
他又去哄她:“母后幼时就常给我讲你。”
“讲她的外甥女儿有多机灵,有多爱偷懒,有多漂亮懂事。”
有多爱娇。
最后一句时尧很有生存意识的没有讲出来。
他回想着当时由薛皇后偶尔的一言一语拼凑出来的小姑娘模样,机灵聪慧又爱懒耍赖,在记忆里变成了鲜活的样子。
直到有一次在御花园碰见她。
他只是偶尔路过,她只是陪着薛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赏花。
没人注意到有他路过,但他一眼望见了那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姑娘——
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漂亮,懒散的,狡黠的,撒娇的,是他难以想象的一切。
他听见她对着薛皇后讨饶:“家里梳妆盒都装不完了,姨母别再给脂粉了。”
然后一向严肃仿佛不近人情的薛皇后笑起来,点点她的脑袋:“姑娘家还有嫌脂粉多的?装不下就再买个,改明让你娘给你辟一间屋子,专门放脂粉。生的这么漂亮的脸蛋,不打扮怎么行?”
然后她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只看见她发间的青蝶簪摇晃着,仿佛一只蝴蝶蹁跹进了花丛里,矜持高贵的不像真人。
然后接着一日又一日,仿佛打开了什么匣子,他逐渐多了几次遇见她的机会,看着她笑的眼睛弯起来,矜持大方,和那日在御花园不同,却又同样让人欢喜。
他像一个窥探者,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看着她眉眼间的笑意,无措又向往。
然后在某一次,终于有机会和她说话,和她吃饭,看着她对她笑。
比一切都要好。
他回过神,看着傅矜睨着他的眸,带着天生骄矜的不满,他宛如千里冰化,守着自己领域里唯一一朵娇花:“是个最讨人喜欢、最可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