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眼前正在等待我回答的二人，我迟疑片刻后说道：“我知道机会难得，但我不是本地人，工作上有调动还得瞻前顾后，所以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田欣面露难色，不满的说：“又来！接下来又打算用拖延时间的方式拒绝，好让别人挑不出毛病对吧？向洋，我真摸不透你是怎么想的，正常人都想着往高处爬，能一个月挣绝不挣5000，你却畏首畏尾的不做决定。”
“调到总部能一个月挣吗？”我故作惊讶的瞪大双眼问道。
田欣被我的软硬不吃气到无奈：“我就是打个比方，反正去总部的话绝对比待在这薪资要高！”
我抓住她的话不放，反复说道：“能挣的话我肯定不会犹豫。”
“向洋！……”
田镇见她要发火，急忙打圆场道：“欣姐你先别急，向洋都说了会好好考虑，毕竟他生活紧迫，调到离家很远的总部来回上下班不方便。”
尽管他的话是为了压制田欣的怒火，却还是深深刺激到我自卑的心灵，总感觉他是借机嘲讽我的无能，在这片繁华地带奋斗两年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车，出行方式从来都是出租和地铁。
我强忍住怒意，欺骗自己这只是圆场的话，田镇也看出我的不对劲，搂住田欣以她看不见的角度冲我苦了一下脸，暗示他的言不由衷。
我烦闷的一口喝掉剩余的酒，朝着不远处正和客人喝得兴起的佳丽扯着嗓子喊道：“丽丽姐！给我再上杯教父！多放冰块和柠檬！”
嗓门盖过场内温和的乐曲，惊呆的群众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身旁的田欣和田镇似乎被我的嘶吼吓到，低头默不作声，也不再提借调的事。
……
心情枯燥的回到出租屋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对时间观念强的人来说相当于新的一天，对我来说只是漫长且乏味的深夜。
四月季节如斯，草木将绿未绿，花朵将绽未绽，阳光未至毒辣，冷风不再酷寒。荒芜与繁盛之间，我依稀看到生命的成长与倔强。不至泛滥却无关冷清，一切美好都以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的姿态存在。
我躺在床上，歪头凝望深不见底的夜空，思量着借调方面的事。
我不止一次强调过自己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从未有过什么远大理想和抱负，单靠混到手中的薪水虚度光阴，看似很颓废，实则对我来说是种惬意，不用考虑反锁的人情冷暖，也不会被任何人关注到窘迫，或许这样才能将那片撕心裂肺的回忆雕刻在心脏这块墓碑上。
想到这里不得不承认，我的不求上进与林萱有直接的关系，倘若她还在这里，我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接受借调，哪怕涉足凶险的职场，也会因为到手的工资高而开心，重要的是这样便能在物质上满足她的心愿。
现如今她已经离开，我还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的去争取呢？为自己的未来吗？可笑！要知道人的一生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
由于失眠直到早上九点才睡醒，我给陈忠丽发消息说下午再去上班，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可想而知她已经对我不按时上班麻木了。
睡完回笼觉已经快11点，饥饿感犹如洪水猛兽席卷而来，我感觉前胸贴紧后背，直接省略洗漱，心安理得的来到早餐店，等待过程中接到一通电话，瞬间精神抖擞，因为是逢春打来的。
接通后手机放在桌上，逢春一如既往的保持礼貌问候：“早上好向洋。”
“早安逢部长。”
对方轻笑一声，道：“都说了私底下别叫我职位，显得生分。”
我喜上眉梢，她刻意提生分这个词，是在暗示与我的关系进阶了吗？怀着不小的期待问道：“你是觉得彼此间不该这么客套吗？”
逢春犹豫几秒，说道：“别误会，我只是不习惯被人把职位挂在嘴边。”
我一下子失去所有快乐，即便气馁但还是保持平静问道：“大早上给我打电话有何请示？”
可能在往日的斗嘴中习惯我的聊天方式，因此她并没在意我的阴阳怪气，语气相当温柔：“昨晚你给出的逆向思考法已经被我在会上提出，很多领导都选择采纳，这件事已经交到企划部静候佳音，如果能成功，必定会带来不小的收获。”
我心不在焉的应付道：“哦，是吗……”
逢春应了一声，我听到电话里有汇报工作的声音，她低声说了句“回头聊”便结束通话，最终也没能感觉到我的心寒。
失落归失落，不能冷落眼前的小笼包和馄饨，只不过以往鲜嫩多汁的肉馅，此刻吃在嘴里居然有点酸。
整个上午我都没回出租屋，而是徘徊在护城河边，在微风拂过后，河面上荡漾起层层涟漪，像极了岁月写在地上的乡愁，一撇一捺全是故事，一句一段令人心酸。
我点上一支烟，心也随着风停后的河面一样平静，对于借调这件事，影响不到我丝毫情绪，倒是即将到来的五一让我倍加关切，我想在这个假期回家看看老爸，顺带再留给他一些钱维持生计。
并且，我还想再见一眼林萱，不做任何事，就单纯看看她，阔别近一年，我真的很想看看她有什么变化，看看她是否还怀着最初的信念，看看她离开我以后有没有更加快乐……
想着想着，便担心起重逢时她没有想象中那样幸福，悲伤从心底蔓延至全身，连每个细胞都散发着痛恨，恨自己不成器，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无能为力给她更好的生活……
望着屏幕上的数据发呆，右下角显示出13点54分，情绪依然沉浸在幻想中的见面，我不知该以何心情去面对林萱，又该用什么样的话打破沉默。
恐惧使我沦为囚犯，困在现实这座铁牢笼中，四周的黑暗让我望尘莫及，渴望上苍能赐予我一丝希望，让我重获自由。
一瓶安慕希挡住视线，不用想都知道是田欣，全公司只有她一个人会分享给我奶，但我却没有心情喝，木讷的瞪了她许久，最后还是田欣面色潮红的先开口讲话：“愣着干嘛？手都举酸了……”